墓园_花招
笔趣阁 > 花招 > 墓园
字体:      护眼 关灯

墓园

  收工回家,虞岁心里有些不安。

  她把自己跟宋祁川的聊天记录截图下来,发到了群里。

  谢媛媛是最闲的,她第一时间就参与进来,发了个大大的问号。

  虞岁:“你们觉得他是什么意思?”

  谢媛媛:“意思你说对了吧,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回?”

  虞岁:“可如果他这么忘不了初恋,为什么这十年我一次都没听他提过?”

  谢媛媛:“可能当初是他被甩了?不好意思提?”

  这确实像谢媛媛的脑袋能想出来的解释,可虞岁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失眠到后半夜,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直接给李艺宵打了个电话过去。

  李艺宵已经睡了,声音有些迷糊,问她大半夜的发什么神经。

  虞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麻烦你个事儿呗。”

  李艺宵:“说。”

  虞岁:“你把覃榭舟约出来,我问他点东西。”

  李艺宵不耐烦地说,“你自己怎么不约?别说没他电话哈。”

  “我这不是觉得你的话比较好使么?我想问他宋祁川初恋的事儿,你说我要不搬出你,我说话能好使吗?”

  电话那边沉默了好久,最终叹息一声,“下周吧。”

  这就是成了。

  虞岁心满意足地挂上了电话。

  金梦的封面面世以后,魅尚的销量大增,热搜变着花样地上了三天,几乎全网都在讨论金梦和她丈夫的爱情童话,相比而言,品易杂志的三代影后同框话题度就明显不足。

  Andy这次算是大获全胜,早间例会上,她足足夸了虞岁五分钟,直接把她树成了一个典型,告诉别人,“在我们这个行业,资历重要,可最重要的,还是能力。”

  散会后,虞岁去茶水间冲咖啡,刚走到门口就听见有人议论——

  “能力?我看她只有关系吧。”

  “别这么说,成片质量确实挺好的,她还是有点能力的。”

  “那样的模特、服装还有布景,搁谁谁拍不出这种水平?也就你们这些老实巴交的,心甘情愿被这么个新人踩在脚底下!”

  “她现在也不算新人了,听说靳燃新片的访谈也要交给她来做了。”

  “行了行了,顾柒都没说什么,我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窸窸窣窣的讨论结束,几人走出茶水间,迎面碰上了虞岁,几人均是一愣,神情浮出些许尴尬。

  虞岁泰然自若,朝众人点点头算是打招呼,而后装作没听到一样,绕过她们进了茶水间。

  杯子刚接上水,身后传来一声调笑,“你倒是大方。”

  顾柒嘴边噙着笑,悠然地看着她,“真不介意?”

  虞岁耸耸肩,“介意什么?她们说得也是事实。”

  她从来不否认这一点,宋祁川为她铺了许多条人生捷径。这是她想忽视也忽视不了的。既然无法与这一套看起来并不公平的流程划清界限,那就努力让自己配得上这个起跑线。

  顾柒赞许地点了点头,而后想起什么,问她,“你这周末有空吗?我有个朋友来临南开影展,给了我几张票。”

  虞岁把咖啡往嘴边送,氤氲热气扑到眼睫上,让她的眼眶起了热意。

  “这周末不行。”她抬头,眼神有些苦涩,“我有事。”

  她的情绪明显低沉了许多,顾柒察觉到,却没有问出口。

  成年人总是会有很多无法宣之于口的悲伤,每个人都一样。

  周六一大早,虞岁打开家门,就有速递员送来两捧花。

  一捧百日菊是宋祁川送的,另一捧百合是李艺宵送的。

  她抱着两束花,打车去了墓园。

  那天天气很好,晴空万里,湛蓝如水洗。

  扫墓的人不多,她在墓园门口下车,步行穿过了一条石板路,转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了一座墓前。

  已近初秋,墓前落了几片黄叶。

  虞岁半蹲下,把落叶扫开,碑上的字逐渐清晰。

  母:姚兰芳

  弟:虞小元

  他们已经去世很久了。

  虞岁坐在石阶上,看着碑上冷冰冰的文字,过往的记忆悉数回归眼前。

  十年前的那个暑假,一场暴雨引发的山洪淹没了村子。她的妈妈和弟弟顷刻间便随着倒塌的房屋一起消失在泥浆里,虞岁十二岁,她在放学回家的路上听到震天的响声,拔腿往家里跑,却只看见满地的石头和黄泥。

  那时她的父亲还在镇上的麻将馆打牌,等他回到家,连尸.体都看不见了。

  事实上,这座坟里也没埋任何人。

  当初她离家,什么都没带,只带上了她妈妈的几件旧衣服,还有弟弟的一双鞋,宋祁川要帮她竖碑,她就把这些东西埋了进去。

  虞岁伸出手摸了摸碑,那上面没有弟弟的照片,只有一张妈妈的,还是宋祁川派人从镇政府的死亡证明档案上拓下来的。

  她刚来凌南市那会儿,每天晚上都睡不着觉,缩在被窝里小声地哭,因此早晨起床,眼睛都是肿的。

  宋祁川从来没有安慰过她,只是在一个平淡的早晨,当她吃早餐时,把那张照片摆在了她面前。

  虞岁至今还记得他的表情,寡淡,平静,仿佛根本不在意她的情绪,沉声说了句,“只能找到这一张。”

  虞岁捏着照片,照片里的人笑容温和,眉眼可亲。

  她鼻头一酸,眼睛也红红的,可奇怪的是,眼泪并没有落下来。

  十二岁的虞岁看着宋祁川,胸中翻涌着一种莫名的情绪。

  老天爷又给她送来一位亲人,自那以后,宋祁川就成了她余生最重要的人。

  虞岁在碑前坐了许久,絮絮叨叨地说了好些话,再抬头,已经是正午了。

  她拎着包往墓园大门走,曲折的小路走完,手机上都没打到网约车。

  那里是半山腰,地处偏僻,信号也差,打不到车也是正常。

  虞岁在路边找了块大石头坐下,干脆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可她等了二十分钟,网约车软件依旧没有一点儿消息。

  正当她绝望的时候,身后突然响起喇叭声。

  她循声回头,看到靳燃坐在一辆黑色的迈凯伦里,从车窗里探出半个头和她打招呼。

  “呀,好久不见啊,心上人。”

  虞岁瞪他一眼,“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靳燃把车溜到她身旁,“你也来扫墓?”

  “不然呢?”虞岁勾起一个假笑,“我来这里散心吗?”

  靳燃也不恼,笑眯眯地看着她,“打不到车了吧?”

  虞岁低头看一眼手机,依旧是那句话“正在为您调度中......”

  靳燃拍拍副驾的座位,“上来吧,我送你。”

  虞岁转过身看了看荒无人烟的墓园,又往前看空荡荡的盘山公路,最终还是选择了认怂。她老实绕车走了半圈,在副驾上坐下,感觉有些别扭,咳了声,“谢谢你。”

  靳燃发动车子,语气轻松地问,“去哪儿啊?”

  “佰盛。”她想去找宋祁川。

  靳燃似乎是有些意外,挑了挑眉,最终应了声,“好。”

  车子行驶到半途,他一张嘴就没闲下来过,抱怨自己前阵子被导演揪到部队里培训了一个月,没心没肺地笑着,“害得我都不能去找你了。”

  虞岁没精打采地应着,而后又听见他说,“还没问,你来墓园看谁?”

  “我妈。”虞岁应了声,“还有我弟。”

  “哦。”靳燃平视着前方,沉默了几秒,又问,“意外?”

  虞岁望着窗外,“算是吧。”

  “我也是来看我妈的。”靳燃随意地笑了笑,偏头看她,“我们俩还真有缘。”

  虞岁觉得又好笑又心酸,就问他,“你妈妈呢?意外还是生病?”

  “遗传性心脏病。”靳燃眉眼未动,单手转动方向盘,喉结滚了一下,“早就走了。”

  虞岁蓦然想起宋祁川告诫过她的那些话,靳燃也有先天性心脏病。他是临京薛家的后代,圈内传闻汹涌,说他不学无术,还是个短命鬼。虞岁一开始听到这些还很平静,毕竟她从未对那桩荒唐的联姻认真过,直到宋祁川告诉她,靳燃就是那个传闻中的薛少爷时,她心中竟多了几分心疼。

  他这样洒脱不羁,焉知不是被生活打磨出来的无奈。

  许是察觉到车内氛围变得低沉,靳燃笑了笑,开始放歌,劲爆的电子乐前奏响起,他满不在乎地说了句,“你还难过吗?我已经不难过了,反正每个人都要死,早晚而已。”

  虞岁感觉这个话题有些沉重,却不知道该怎么接,只得说了句,“只要活着的时候开心就好。”

  靳燃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车子抵达佰盛公司楼下,虞岁和靳燃道了谢。转身的时候她拨通了宋祁川的电话,马路刚过一半,还没离开的靳燃突然把头伸出来,大声叫了她的名字。

  “怎么了?”虞岁捂着手机,回头看他。

  靳燃笑得肆意,眉眼飞扬,“你喜欢楼上那姓宋的?”

  虞岁下意识捂住了手机,瞪他一眼,“又发什么疯?不怕被人拍到?”

  “怕!”靳燃挑眉看她,声音里有若隐若现的失落,“所以还是算了吧。”

  虞岁还在莫名其妙的时候,他开车走了,经过虞岁身边的时候,眼神像水一般划过她身上,一句“祝你开心”随之飘散在风里。

  虞岁原地怔了几秒,直到身后车辆的鸣笛声响起,她才回过神,连忙跑到马路边,再抬起手机,听筒里机械的女声正说到一半。宋祁川关机了。

  宋祁川的私人号码几乎从不关机。

  虞岁觉得奇怪,又给寺维打了个电话。

  寺维很快就接了,声音沉稳,也开门见山,“宋总去舟安了,现在在飞机上。”

  “哦。”意识到自己白跑一趟,虞岁有些没精打采,在路边花坛上坐下,又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下周。”

  “好吧,那他回来的时候你跟我说一下。”

  寺维挂上电话以后,看向落地窗前的男人,“小姐回去了。”

  宋祁川往下看,大厦门口的花坛边,那个小小的人影起身揉了揉膝盖,然后慢腾腾地走到路边,伸手拦了辆出租车,离开了。

  他眸色深沉,感觉胸膛内郁结着一口气,无法舒展,以致于四肢百骸都藏匿着隐约的痛,像有小火苗持续不断地炙烤着,折磨着他的真心。

  身后的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寺维接过以后,说了句,“佟小姐已经在楼下等您了。”

  请收藏本站:https://www.bq65.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bq65.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