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病_炙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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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

  盛夏山林的深夜,四处一片蛙声,月亮高悬,星星也亮。

  辛月洗漱完从浴室出来,把厨房的门关上,但没反锁,今天辛隆不在家,又跑去通宵打麻将去了,她得给他留门。

  农村里房子的布局与城里的很不一样,城里的居民楼大多入门是客厅,厨房在旁边,农村大多数则是由厨房通向其他房间。

  回到房间,辛月掀开被子准备上床,正准备把被子拉过来躺下,余光却瞄到被子上有一处暗红的血渍,应该是姨妈侧漏了,她老是喜欢夹着被子睡。

  今天早上她看床单没弄上还以为没有侧漏,结果竟然是漏到了被子上。

  辛月叹口气,又从床上起来,抱起这床薄去浴室,把这一片血渍给搓了,然后丢进洗衣机。

  她家的洗衣机是很老式的那种,转起来后声音比拖拉机还响,隔壁都能听到。

  这大半夜的,她当然不能现在洗。

  回到房间,她顺便把床单也一起换了。

  辛月力气大,一把就将枕头压着的床单扯了下来,枕头下的那把刀也跟着被单被甩出来。

  刀是一把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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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把刀一直压在辛月枕头下,只偶尔拿出来磨一磨。

  辛月把刀拿起来放到一边,重新铺上床单,换了被套后又塞回枕头下。

  离了这把刀她睡不踏实。

  如果不是这把刀在,她早就没命了。

  当年,她提着这把刀准备去砍甘蔗,结果半路看到那个强/奸犯准备杀人灭口,她吓得拔腿就跑,但那时还小的她很快就被追上了。

  情急之下,她砍了他腿一刀才得以脱身。

  她是成功逃脱了,但此后却每晚都做噩梦,梦里全是那个面目狰狞的强/奸犯。

  她经常从梦里惊醒,然而醒了也依旧害怕得浑身颤抖,要去厨房找到那把刀拿着才安心。后来她就索性把这刀放在了枕头下。

  现在她很少再做噩梦,但还是离不了这把刀。她尝试过把刀拿走,怎么都睡不着。

  还好她对这把刀的依赖仅限于家里,在学校住宿的时候没有这把刀她也是能安然入睡,大概她的潜意识认为学校是安全的。

  收拾完把被单丢进洗衣机里已经十二点多了,辛月打了个哈欠,回房关灯睡觉。

  今天月亮是真亮,室内不用点灯都明晃晃的。

  辛月家没有窗帘,是贴的窗纸,但窗纸只能起到个防窥效果,一点都不遮光,山上月亮光又清透,只要有月亮,辛月觉得关灯和不关灯都没啥区别,甚至觉得有时候月亮比她屋里的灯还亮。

  不过辛月已经习惯了,倒头就能睡着。如果没有白天发生了什么让她辗转难眠的事,一般两三分钟就能睡着,只是自从那件事后,她一直睡得都很浅,一点异样的动静就能让她醒过来。

  大约是凌晨两三点,辛月的屋子里终于暗下去了一些,月亮被一片云遮挡。

  迷迷糊糊间,辛月总感觉自己听到了开锁的声音,但这并未引起她的警惕,以为是辛隆回来了,翻了个身继续睡。

  后边儿又响起了开门声。

  她家是木门,不管用多小的力气推也会发出几阵咯吱的声响。

  很快,整个屋子又恢复安静。

  辛月仍未在意。

  然而又过了几分钟,辛月却猛地睁开眼睛!

  她突然意识到——

  辛隆回家动静不可能会这么小!

  而就在这时,她听到了身后明显压抑着却又无法完全压抑的粗重喘息声。

  辛月很清楚此刻在她背后的人绝对不是辛隆,辛隆就是喝酒喝到不省人事也绝对不会进她的房间。

  但奇怪的是,她房间的门关了就必须要用钥匙才能打开,如果不是辛隆,谁还可能有钥匙?

  “那小子随他爸,从根子里就是坏的,说是因为偷东西进了好几次少管所,我估计就是他干的。”

  王婶之前跟她说过的话突然浮现脑海。

  偷东西……

  有一种人不用钥匙就可以开门——

  小偷。

  大致猜出对方什么后,辛月眼底划过一抹冷色,沉着地将手伸到枕头下摸出那把刀。

  她身后的那人浑然不觉,还正伸手准备去触摸她露在被子外的肩膀。

  然而下一秒,辛月出现在了床的另一头。

  举刀对着他。

  “你想干嘛?”

  辛月声音冷静,眼神比在夜里泛着冷光的刀刃还要锋利。

  那人明显懵了,不知道她什么时候醒的,更不知道她从哪儿摸出来的一把刀。

  他背对着窗户,逆光,看不清脸,但辛月从轮廓也认出了这个人就是王婶口中的那个田浩,毕竟是有留意过的。

  “田浩是吧。”

  “你……你知道我?”

  田浩声音都在抖,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太过于不敢置信。

  “给我滚下去。”

  田浩咽了咽唾沫,颤巍巍从辛月床上下去。

  “到边上去抱头蹲着。”辛月命令他。

  被刀指着,田浩不敢不照做,只是田浩也是有经验的人,看辛月跟着他下来倒退着往门口走,知道她是要去喊人,连忙央求道∶

  “求你别喊人!”

  没有人不讨厌小偷,更别说是一个摸进女生房间想进行猥亵的小偷。辛月猜他以前肯定被抓到过,清楚她出去喊了人后,他会是什么下场。

  “求你了……”

  他哆哆嗦嗦地说,“我我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喊人,喊了对你名声也不好。”

  “名声?”

  辛月冷哼一声。

  她没有什么名声可言。

  就算有,她也不在乎。

  她现在一点也不在乎外面那些人会怎么说她,就算是因为这件事把“她被强/奸了”这个谣言传遍全城,乃至全国,她都无所谓,她只要这些人渣进去吃牢饭。

  她继续往外走。

  “求你了,真的求你了!”田浩还在央求。

  辛月无动于衷,反手拧动房门把手。

  听到开门的声音,田浩隐在暗处的双眼开始疯狂颤动。

  曾经被吊起来扒光了打的经历不断在脑海里涌现。

  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

  辛月看不到他的眼神,手上一用力,门开了。

  开门的声音似乎刺激到了田浩,他突然发疯似的冲了过来。

  辛月在他路过窗户时看到了他扭曲的表情,那个样子与曾经在每个噩梦里出现的梦魇如出一辙。

  有那么半秒的时间,辛月像是被钉在了原地,直愣愣地看着他朝自己冲过来。

  她的大脑如同停止了转动,但身体却做出了本能的反应——

  举起了刀。

  “啊——!”

  耳边响起一声撕破黑夜的惨叫。

  有温热的液体瞬间喷溅到脸上,辛月猛然间回神。

  她不知道自己干了什么,眼前一片漆黑,她也什么都看不到,只听得见田浩的惨叫声。而惨叫与脸上的黏腻的液体又都提醒着她发生了什么。

  她连忙把房间里的灯按开。

  “啪”的一声,房间灯光亮起,她看到田浩捂着胳膊在地上疼得打滚,血溅了一地。

  辛月眉头一蹙,当即转身去厨房从灶里摸了一把草木灰过来。

  她蹲下来,一手按着田浩,一手果断地把草木灰按到他伤口上。

  “啊——!”

  田浩疼得疯狂挣扎起来。

  “不想死就给我忍着!”辛月冲他大吼一句。

  田浩胳膊上的伤口很长,如果不及时止血,就算现在带他去医院,他肯定也有性命危险。用草木灰止了血,那他一时半儿还死不了。

  “辛月!”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喊声,是陈江野的声音。

  再随着一道落地声,门口响起急促的拍门声。

  “辛月!开门!你不开我踹了!”

  他语速极快,大概是听到了这边的动静。

  “别踹!”

  辛月赶忙喊了一声,然后起身去开门。

  门一打开,辛月头一次在陈江野的脸上看到像是恐惧的表情。

  她一愣,不知道他是怕她满脸是血的样子,还是怕她发生了什么。

  “这些血怎么回事?”他连声音都有些抖。

  辛月现在没心思去想一些情情爱爱,只是眼前的陈江野实在不像平时的他,神情依旧微微发怔。

  “你他妈倒是赶紧说!”

  辛月被他吼得浑身颤了下。

  陈江野表情一顿,声音又低下来:“你倒是快说。”

  “王婶之前说的那个男的刚刚跑到了我房间,我砍了他胳膊一刀。”

  陈江野双眸陡然睁大。

  “他对你做什么了?!”

  “没有,他一进来我就发现了。”

  听辛月这么说,陈江野似乎松了一口气,双眼慢慢恢复至平常大小,在夜里看起来像一条狭长而深邃的幽谷。

  “他人呢?”他又问。

  辛月侧头指了指屋里,语气冷静沉着∶“在里面,我刚给他抹了草木灰止血,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嗬。”

  陈江野突然笑了一声。

  辛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笑,转过头来,奇怪地看向他。

  陈江野迎着她的目光,慢慢俯身。

  在被拉进的距离下,辛月能清晰的看到他双眸的转动——

  他的眸光从她的眼睛流转到她的脸,再到唇,最后又回到她的眼。

  “辛月。”

  他喊她的名字,而后抬手抹了下她脸上的血。

  因他的触碰,辛月双肩微微耸起,长长的睫毛扇了扇。

  在有些慌张而闪烁的视线里,她看见他的唇角缓缓上扬,然后笑着开口∶

  “你真他妈带劲。”

  辛月眉头蹙起,骂他∶“你有病吧。”

  他不怒反笑∶“谁没病。”

  我已病入膏肓,我知道你也是。

  。盗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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