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8.惊闻_耽美女炮灰求生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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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惊闻

  兽头吐出缭绕的碧烟,瑞脑和白檀的香气氤氲如同立春潮湿的水汽,一只略显富态的手缓缓托起琉璃茶盏,手腕处的袖口圈金在突然被投进来的夕晖里光芒一闪而逝。

  “师父——”云华元君轻轻关上殿门,转身向座上的华服女人微微福了福身。

  金母元君切着茶盖,“今日你迟了三刻钟,这还真是少见。”

  “弟子有过,”云华元君低下头,“只是接到了北境的双月城城主突然病危向昆仑告急的奏报,这才不得以耽误了一时半会儿。”

  “那可真是稀了奇了,怎么一个两个的都病危了?”金母悠悠地饮了口茶,“这事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北境那个不毛之地,一城城主的死活还轮不到昆仑上下替他操心,要是真救不回来了,通知司礼堂给他提前拟好子嗣继任的封诰,已经就是他的恩典了。”

  北境北接荒无人烟的幽洲,无论是资源还是战略上长年都是存在感稀薄的地区,也无怪乎金母如此的不在乎。

  “师父见教的是,弟子已经都打理好了。”云华元君把头埋得更低了。

  “瞧你这模样,倒像是我在责怪你一般。”金母元君看了她一眼,突然又笑道,“你既然总领着司籍堂,又是七长老之一,自然半个钧洲的庶务都压在你肩上,造福了我这样躲清闲的老人,倒累的你这一天到晚的。”

  “师父言重了,这都是弟子份内的事。”云华元君也笑道,捏着裙料的手慢慢松开了。

  “还客气什么,站着不累吗?还不来这头坐下?”

  “是。”她不留痕迹地抚平裙上刚刚被她抓出来的褶皱,一路敛容踱了过去,坐到了金母元君下首的座上。

  “也不妨说来听听,”金母元君放下手中的琉璃盏,“最近这昆仑外头,可又出了哪些纷扰?”

  云华元君笑道:“大部分都像刚才那样,不过是琐事一堆,值得入您耳的也不过是那老几样罢了——关东半岛那一片,最近天明会的小动作频繁了不少,这一次太真又抽调了五个化神期和三十个元婴期过去用以威慑。另外,海西那边,穷桑和蘅芜还在对峙,潇湘坚持坚壁清野、以守代攻,不过支撑到现在他们已经逐渐露出了疲态……听说现在蘅芜正在私下打听,企图联络当年出走的营造堂的那批人。”

  “咱们都找了这么多年,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他这临时起意的,还以为真那么轻巧不成?”

  “这……倒也说不准呐,”云华元君犹豫道,“毕竟当年潇湘是一直力图想要保全他们的,蘅芜这么多年都明面上直接表示了站队潇湘,那前营造堂的堂主川穹一直是个任性妄为的人,这么多年……怕是恨极了我们。若是他主动现身,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凭借营造堂当年带走的那些东西,恐怕蘅芜是要立地举旗造反啊!”

  金母元君敲着椅圈,“那依你之见,当如何呢?”

  云华元君冷静道,“弟子也希望这一切不过是弟子的多虑,但是以防万一,我们也不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在那阿修罗族的身上。为防后院起火,也需加派人力紧盯着他们才是。若是蘅芜真和川穹接上头,我们顺藤摸瓜,倒也能一举除了这多年的后患。”

  “为防后院起火……”金母不紧不慢的点着头,“可政事堂把重心往海西和关东倾斜,那些宗门世家起火了,该怎么办?”

  云华元君再次攥紧了裙摆。

  “紫光那丫头不是才在南晋抓出了一连串的弟子甄选舞弊么?她是什么下场另论,你们又是怎么给那个案子定论的,我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底下的那些人未免也太放肆了,当年和蘅芜乾元他们对抗,权变之下给了他们点喘息之地,现在他们未免也太生龙活虎了些,比如当初那个胆大包天的玉华门——”

  “那是天山雪旧党勾结,本质是复辟……”

  金母元君冷笑,“那些宗门世家和天山雪有区别吗?都是前朝留下来的余孽,换另一种角度来说,天山雪也算是被他们拖垮的。本质上都是一堆吸血的东西,只不过是在玄皇的铁蹄和轻甲的威胁下,显得不得已‘弱小无助’罢了。”

  “当……当然了,我们也自然有时刻警惕着地方上的这些势力,前月我已经下令整肃所有的昆仑分部,那些宗门世家早不成气候,并无多大内忧……”

  金母元君似乎没有在理她的辩解,云华元君等着她把一杯凉茶饮完,才听到她最后缓缓地道——

  “但愿罢。”

  云华元君不动声色地吐出一口气,再次笑着有意无意的换了个话题,“不过说到紫光……弟子这才想起来,紫光昨日递了帖子找我辞行了,是您同意让紫光回朱洲吗?”

  “嗯,”金母元君漫不经心,“人家又不是囚犯,想要回家天经地义,我们有什么理由不答应放行呢?”

  “可是阿修罗族那边如何交代……”

  “阿修罗族是钧洲的敌人,我们要对他交代什么?”金母元君故作不解。

  云华元君一时语塞,“……弟子……”

  金母元君往后一仰,“她要走就走罢,只是从她踏出昆仑的那一刻,昆仑就没有保护她的义务了,这兵荒马乱的,她又是那副病殃殃的样子,半路上出了意外也不奇怪。尤其是到了两洲边界的三不管地带,昆仑更是鞭长莫及啊——”

  云华露出恍然的神色,“师父高见!”

  “他们内部的矛盾就让他们自己处理,越是涉及到这种纠葛,就越要懂得把自己摘干净。”金母元君意味深长道,“当然了,昆仑的徒首远行,一场盛大的告别是必不可少的,我们要让所有人知道她离开昆仑了。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三日后。”

  金母元君侧脸托腮,镶金玉的长指甲套覆盖了她的小半张脸,幽深的眼神从指缝间透出来,“中山,那天可是个饯别的好日子?”

  一直坐在云华对面的中山真君像是终于睡醒一样的睁开了眼睛,“三日后,风雨如晦,忌乔迁、远行。”

  ————

  容桐推开覆盖着金漆的玲珑木窗,外头的云色沉郁而厚重,带着凉意的雨丝淅淅沥沥地落在窗上。

  “都说昆仑的春雨连绵,一旦下起来就没完没了,果然是真的。”

  “黄历上说,今天不宜出门。”一柄油纸伞飘进窗外的视线,抱琴的脸出现在伞下。

  “卜峰有个笑话,叫做‘十卦九误,还有一卦天机不可泄露’,修界的黄历就是这群人编写的,当真你就输了。”容桐的下巴搁在窗棂上,她所身处的空间一晃一晃的,于是她的头也像是一晃一晃的,如同无所谓的摇头。

  “看来小姐你对未来很乐观。”

  “并不,”她略微显得无精打采,“只是黄历并不能帮我找到一天不被打主意的日子,倒霉是恒定的,不存在幸存者偏差,所以只好消极躺平咯——”

  “那么你恐怕需要振作些,”抱琴扣了扣窗,“前面就是昆仑的界门了。”

  容桐遂撑着胳膊往外探去,前方似乎横亘着一片同前后黯淡视野不同的粼粼跃金,稀薄的阳光穿过那片区域时像是遇到了什么不同寻常的物质的折射,从高天流泻向大地,如一块巨大的幕布将昆仑包围起来。平日里竟然完全感觉不到它的存在,只有靠得越近才能越看得见它用以警示出入的光泽。

  她能感觉得到自己所处的狭小空间内,那种颠簸正在减弱,这只能说明前进的速度开始减缓了。

  身前的封闭被从外界缓缓推开,寒风裹挟着雨丝席卷进来。

  抱琴在外头伸进手来,“小姐,你还是出来讲两句吧。”

  容桐无力地被抱琴连拉带扶地踏出来,背后的雕花金门缓缓关上,这竟然是一个小巧玲珑的撵轿,正稳稳地停在半空之中,它通体用绿松石和琥珀装饰,精致得像是用来金屋藏娇一般。一百五十年前,紫光正是乘坐着它从朱洲来到昆仑,将她视若珍宝的母族派了三位高手贴身佑护她,海西变故,两人随着紫光而去,如今唯有抱琴这一个旧人还守护在它之侧了。

  她踏上抱琴的飞剑,抱琴在她身后稳健地带着飞剑掉了个头,昆仑界门之后,旌旗招展、华盖蔽日,来“送行”的同门们依照位次列开,从她们眼前到一眼看不到尾的末端,要不是笙箫管弦还在奏礼乐,要说它是修士军团全军出击似乎也行。

  这给她安排的送行快赶上一国元首的国礼了,仿佛无论怎么看昆仑都对她这个朱洲来的大小姐做到了尽善尽美,挑不出一丝错处。

  “多谢元君与诸位同门的相送,晚辈在此感激不尽——”

  她用帕子掩着嘴,不胜娇弱地福下身长拜,礼数上也挑不出一丝错处。

  云华元君亲自挽着她的手带她起来,“你身子骨现在弱,就不必如此多礼了。”

  “多谢元君疼爱。”

  “你这孩子也算是本君我从小看到大的,聪明、漂亮、有灵性,在司籍堂的这些日子事情也办得甚合我心意,这突然间的就要长别,本君还真是怪不舍的。”

  容桐只是低头,“都是元君教得好,是晚辈该感激您。”

  “总之,不管你走得多远,昆仑永远是你的师门,政事堂永远是你的后盾。”云华元君温柔地拍着她的她瘦得脱形的肩,“到时候等你回来,我们在湖心岛给你再设接风洗尘宴。”

  回来?可这个架势看着,分明是永别呢。

  当然了,昆仑长老百忙之中抽空而来,时间必然是宝贵的。才几句话的功夫,她身边的亲传弟子就匆匆而来传递要紧政务,一个说了句“已经开始了”,一个“哦?”了一声,像是打哑谜一般。接着,云华元君便一脸遗憾道:“真想再和你说说话,可是你看,处在这样的位置就是常常身不由己……”

  “是晚辈惶恐了。”

  她把虚弱的微笑挂好,在阴雨中低眉顺目,欠身行礼,“恭送元君——”

  ——————

  血腥在低温和潮湿里弥漫,这是北境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交错泥泞的道路上,偶尔会显现出剑气撞开雨幕时投下的淡淡阴影。御剑的修士们盘旋在低空中,如同在寻找猎物的秃鹫。

  “那些居民都抓干净了?”

  “差不多,牢房里现在人满为患,昨天又处决掉了一批。”

  “还是没能从他们的嘴里翘出珠子的下落?”

  “依贫道来看,诸位道友就是在白费功夫,双月城至关重要的秘密,怎会让那些平头百姓知晓了去?”

  “道理谁都知道,不过是嫌他们不好控制,一个个往命门子上招呼几下就披鳞带甲凶相毕露,贫道从前还只当是传说,却没想到这一整城的人尽是怪物!”

  “那更说明情报无误,如今大家都绑在一艘船上,这趟险无论如何要冒下去!”

  “现在只剩下那病秧子城主的妻女下落不明,恐怕她们两个知道点东西……”

  “恐怕珠子就在她们两个手里!尤其是他那个女儿,三个元婴期围堵她一个金丹初期,居然能让她逃了出去!这个小女孩绝对有问题!”

  “那个叫蒙濛的女修吗?呵,她可不是什么小女孩了!”

  “哦?对了……我记得风兄你们家的族兄好像和双月城有过一桩婚约,可是知道内情啊?”

  “也只不过是略有所耳闻,”那个被人称为“风兄”的修士意味深长道:“不过那些猜测如今也没有必要了,毕竟很快咱们都能真相大白不是吗?双月城四面八方都布满了结界,她插翅难逃,迟早会被我们重新捉回来的!”

  其他人哈哈大笑,“可怜你那位族兄,就要没老婆啦!”

  “女人如衣服,这件没了还有更漂亮的,这是男人生来就懂得道理。”

  他们又哈哈大笑起来,这群血洗了双月城的刽子手们自在的像是桌上划拳的酒肉朋友。他们的下方浓烟四起,连大雨都没能完全浇灭昨晚焚城的大火。

  他们却没察觉到,冰冷残破的街道废墟之中,有一双碧绿的眼睛已经将他们每个人的样貌都深深地烙印在了脑海里。

  “东南的朱,张,顾,陆,关中的韦,裴,柳,薛,杨,杜,山东的王,崔,卢,李,郑,代北的长孙,宇文和慕容氏,还有……赤水风氏,三十六世家几乎人人都是凶手。”

  “我手上还有最后一枚传讯符,可是昆仑北境分部到现在为止依然无动于衷……我见过南晋分部和世家勾结的样子,万一连昆仑内门也……”

  蒙濛摸索来手边的一块木板,堵住了唯一一丝可以透露向外的缝隙。黑暗中,她牢牢的握住了身后人的手——

  “阿娘……也许我们已经不能相信任何人了!”

  背后一个很轻的女声在应她,“嗯。”

  蒙濛沉默片刻,“阿娘,没关系,一切还没有到绝路,等我这一次恢复完好,就再次异化杀回城主府。爹爹应该还没有死,只要他能够醒过来,一切都有转机!”

  “嗯。”

  又是一阵长久的沉默,或许要感谢黑暗和雨声,她想她止不住的泪流和紊乱的呼吸或许还能够继续的掩饰。

  “阿娘……”她努力了许久,才把浓重的鼻音再次咽回去,回头的时候她已经带上了微笑,“这里暂时安全,累了您可以先睡……”

  冰冷的刀锋抵在她的脖子上,她看到她的阿娘金红色的瞳孔,黑暗中像是两簇燃烧着的火苗。

  “阿……娘?”她先是困惑,但是忽然的就明白过来,借着对面瞳孔里的光亮,她僵硬地低头看着自己衣衫褴褛下的肌肤。

  她看到了细细密密的青色鳞甲蔓延开来,像扣连环锁一般一层一层的扣紧,她握着她阿娘的那只手关节已经反弯,指甲锋利地刺进对方的血肉里。

  “孩子,你已经不可能再异化了,双月城不会给任何魔物出世的机会。”将刀指向她亲生女儿的母亲悲哀道。

  蒙濛怔了怔,她缓缓松开了自己已经变成爪子的手,锋利的指尖一划,她撕下了自己衣裳的下摆,生疏而小心的将她母亲手上的伤口包扎起来。蒙母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实际上连她架在她女儿脖子上的刀都在止不住的颤抖。

  “我知道了,双月城世代无魔物,这是祖训……阿娘,您多保重。”

  刀子哐当掉在地上,她的阿娘带着鳞甲的面容扭曲起来,“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这是我的女儿啊,该死的不是你!这样的世道,就算整个九州的人都死干净,该死的也不是你!”

  “阿娘……”

  一双冰冷的手忽然抚上了她的脸,她眼睁睁地看着对面那双金红色的眼里渗出黑色的血,所流过之处鳞甲片片脱落,留下血肉模糊伤痕,她的阿娘连嗓音都开始嘶哑了,“听着孩子,你就往前走,去撕碎所有挡路的人,去得到你想要得到的一切!你就往前走——”

  她眼里的光突然就熄灭了,双手无力的垂下,她像如同冻僵已久的尸体,直挺挺地砸向她女儿的怀中。

  蒙濛恍惚地搂住她的母亲,她异化的爪子上沾满了黑色的血,她母亲的背后已经被血浸湿,后心的位置是一个巨大的窟窿,内腔已经空了,她的心脏很早就已经被人掏走,哪怕是魔物可怕的愈合力也回天无术。这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都是怪物。

  血还在汨汨不断地流淌着,蚀着蒙濛爪上的鳞片,但是很快鳞片又重新生长出来,她全身的伤口也在高速愈合,很快鳞甲覆盖上了她的脸庞,黑暗中,一双更加耀眼的金红色眼瞳亮起。

  ——————

  ……

  “百载同门,知君灵姿清发,仪静体闲,于道之一途甚有才思,今与君一别,不知何时方能复见,悲情油然,唯愿君一路安好……”

  昆仑七长老之一都亲自做了表率,接下来的各峰的代表上前饯别,阵容自然得相当的体面,就是似乎完全不为即将要舟车劳顿的病人身体考虑。而各个从百忙之中被抓来走流程的代表也不太走心,连几句话的饯别词都能碰撞出不少异曲同工。

  比如这位代表剑峰的化神期真人,现在就在全程棒读和前一个卜峰代表查重率极高的饯言。但做人最重要的就是知足,作为反她反出政治.正确的剑峰,容桐只求在马上就要老死不相往来的档口他们能别再孜孜不倦地为难她。而大家也难得在精神上达成一致,他们匆匆离去的速度有效缓解了彼此的头皮发麻程度。

  “下一位,昆仑虚司籍堂代表——”

  司籍堂和容桐从前关系匪浅,故而这次的成员来得很齐。她远远望去,一眼见到的领头却是宋晨平,何清秋挨着他的身侧。她当初前往南晋里之前亲自挑选的嫡系唯有一个成秋柏在列,却只是远远地跟在两人的身后,其他大部分都是不太熟识或者完全陌生的面孔。

  在容桐“病退”之后,司籍堂那位常年闭关的右侍郎“恰巧”出关,顺理成章的接手了她全部的工作。宋晨平被他任命成为新的户土司郎官,同时还天降大任,替他“协理”政务,连何清秋都出任员外郎。而她当初亲自提拔的那三个,要么似成秋柏一般原地不动,要么全部被调离司籍堂,排除异己的姿态再明显不过了。

  容桐这些日子以来时常感到内疚,这或许就将是她在修界最对不起的一批人,他们为了前程选择在她面前压上赌注,却没想并非是一笔赚钱的买卖。对于此,她只能用政事堂还没有对她耗光的那点虚情假意尽一切所能地补救——

  李静训天赋凑合,就是性子太过天真烂漫,不适合明争暗斗的地方,她替人在司礼堂找了一份掌管礼仪文书的清闲肥差;成邱柏又刚好相反,是个唯唯诺诺的,还是先把修为提上去是关键,容桐自掏腰包给了他一粒圣品聚气丹药;营造堂的员外郎在她的保荐下入了轻甲司——昆仑垄断性武器的研发制造部门,实力要求的确很高,但是同时派系斗争也最少,只要他把握得住,日后鲜少会有人能够动他分毫;其他人皆是获得了进入钧洲大小秘境的资格,既给了资源,又让他们能够暂时离开因为站队而被针锋相对的视线……

  唯有风晴,是容桐最头痛的一个。他天赋最高,品性也好,即使或许容桐无论安排他去做什么他都会勤勤恳恳地去完成,但他实际上是一个极其有主见的人,谁也不能妄自替他决断什么是最适合他的出路。最后容桐替他求了一封调令书,凭借此他可以平调到任何部门,她希望从此他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这是如今要和他们联络实在困难,她也不知他们的近况,更不知道风晴最后调到了哪一个部门。

  宋晨平的飞剑缓缓降到与容桐持平的高度,他颇为正式地向她拱了个手,常礼服上象征官阶的补子一闪而过,但足以让容桐看清楚上面云雨龙鹤和飞鸿腾凤的纹饰。

  看来是已经被委任为同她这个前任上司践行的代表,这位份未免太过寒碜,作为曾经的同僚,右侍郎选择不现身,恐怕还是借此立威内部,这权力欲真是和政事堂一脉相承。

  “紫光道友,无量寿福——”说话时,他已经直起了腰。

  很好,前一次见面还是“大人”,这一次就变成“道友”了,看来这人是真的不服。

  容桐如今表面上是一副病弱残躯,内里则是敏锐更上一层楼,她早就感受到了宋晨平隐隐要突破的迹象,不过半年,巧合未免太过,联系到成邱柏如今还是如死水一般的境界……她瞥了旁边眼低眉顺目、广袖下却紧紧挨着宋晨平的何清秋,又老远看了眼队尾的成秋柏,只能叹了句扶不起来扶不起来……

  “好了知道了,”容桐连营业性的微笑都懒得给这位曾经的下属,只是一脸敷衍道,“你可以退下了——”

  宋晨平巍然不动,像是没听懂人话一般。

  喲?伤自尊啦?还犟上啦?

  突然的她意识到了不对劲,宋晨平脸上的表情未免有些僵硬——

  他身旁一直沉默的何清秋背对着昆仑一众高阶修士,面对她轻轻的提起袖子,她清楚地看到一柄淬了陵鱼毒素的匕首正死死地抵在宋晨平的脉门上。

  “大人,我知道现在还要求助您实在是太不懂事了……”她开口,顶着何清秋的脸,却分明是李静训的嗓音。

  “……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李静训带着压抑不住的慌乱哭腔,“风哥哥在自请前往关东的路上叛逃,现在已经上了昆仑通缉榜……”

  容桐顾不得其它,本能大惊,“他为什么?”

  李静训一抽一噎,“……好像,好像是双月城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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