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百年往事(二)_耽美女炮灰求生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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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百年往事(二)

  容桐不咸不淡道“你太高看我了,我要有这位道友那么神乎其神的本事,哪至于混成现在这副劳碌命。”她抬眼看他,“而且这算什么?交换?考验?”

  “不过是我想做最后的确定罢了。”张伟平静地与她对视。容桐努力以同样轻描淡写的姿态回应,然而僵持了数息之后还是败下阵来。

  “是不是我不顺着你的意思来,你就打算一直这么和我打哑谜下去?”她又笑了一下,更多的是自嘲。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作为广大妇女的一员,深感这是天大的误会……顶多就池塘底,真的,有决心的憋一口气扎个猛子下去说不准就捞到了。这位才是真真正正的马里亚纳海沟,要捞他的心得下核潜艇!

  “行吧,非要听,那我就随便讲两句……那什么,‘拙见’,这儿自谦语是这样用的对吧?”

  张伟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容桐往地上扔了一坨软绵绵,舒舒服服地坐进去,“唔,刚才说到哪儿了……哦,密信是吧?这个密信上写的是——”

  川芎不由竖起耳朵,就是这一份密信的内容,他竟然费尽心神都无法读取。现在他到要看看这丫头片子能怎么解读。

  容桐食指中指一并,摇头晃脑跟个说评书的似的,“今儿你小子的愿景已圆满了,今后且莫要纠缠,否则让你这鼠辈活不过今晚!”

  哈?!

  在川芎一脸“你莫不是在逗我”的表情里,她非常实诚地耸了个肩,“当然了,原话有可能比这还狠点,不排除没有带脏字的可能。但咱们都是文明人,意思到了听听就成。”

  她见川芎已经忍不住要张口,料定是嘲讽,为了耳朵清静便抢先截住话头,“你先前卡住推演不下去,可是因为这死者历经此段的心路历程难以理解?唔,类似于那种恼怒、怯意、蔑视、不甘、自暴自弃、不管不顾……种种情绪都各自矛盾,没有逻辑,无从下手?”

  “你也能感知的到?”川芎被人一语道破他推演中的死结,一腔轻蔑顿时生生急转弯成了茫茫的讶异。

  “并不能,”容桐干脆道,“我只是做了和你相反的事,从行为推测心理罢了。”

  她懒得卖弄,更嫌弃张伟成日的故弄玄虚,因而既然应承了人,便一次性讲个清楚:“实际上你从将他第一次正式接触那些‘幕后黑手’那里的推演就开始出现偏差了。与其说是幕后黑手们在威胁这个人,倒不如说是这个人在威胁幕后黑手。”

  川芎柳眉倒竖,然而容桐完全不给他杠的机会,她如同一个完全无视女性朋友冲天怒火的直男,脱口而出就是那句经典语录,“来,听我给你摆事实讲道理啊。”

  “首先,按你说的,这人参加昆仑弟子试的时间,可是两百七十五年前!”

  川芎所有的怒意和讥讽全都在嗓子里哑火,他脑中一个激灵,似乎察觉到了自己之前所忽略的关键。

  是啊,那个时间点玄皇才飞升了十五年而已!辛酉之变还未发生!昆仑,甚至整个钧洲,都正处于洛川的高压统治之下。监视无处不在,修士们须得时时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稍有不慎都可能惹来牢狱之灾,轻罪常常重罚,每天都有人在行刑场里灰飞烟灭。从高阶到低阶,从掌权者到游方散修,人人自危。

  那便是意味着……意味着——

  “在每天都对明天惴惴不安,在一句话一个眼神都会被定罪的时代,该如何滋生贪婪和腐败?”容桐对最敏感的话题只是淡淡地一句带过,紧接着就切回了问题的核心,“只有一种可能,那时候关于甄选弟子的暗箱操作,根本没有形成规模,它很大可能仅仅是偶发性的,甚至不可能有昆仑的高层参与。”

  不能局限于如今动荡的局势,就忘记了曾经的昆仑乃是钧洲集权的巅峰,说一不二的无冕之王。其他的宗门世家就算是称臣,按行政等级来说,政治生涯的天花板就是个处级,哪怕全部抱团都撼动不了昆仑的一根手指。那个时代,谁能给的起“贿赂”国家级干部的筹码?

  “境界差不多在元婴期,刚好达到能够入职内门行政体制的最低要求,不会再往上了……当然现在就说不准了。至于身份嘛,差不多就是六大堂底下某个司的郎官连同他手底下那么点人,我记得当时六大堂在不断地被要求‘裁撤冗官’,人数最多不会超过四个人。唔,嫌疑最大的仿佛就是我们这司籍堂了。”

  “你这个结论就很有问题!”川芎逮着一个间隙立刻抬杠,“昆仑和其他小宗单论资源也差之天渊,外面哪个能给的出让六大堂的人甘冒生命危险的贿赂?”

  容桐似笑非笑,“谁告诉道友,受贿的是内门的人了?”

  川芎不出意外地又怔住了。

  “这里麻烦道友先明确一下甄选弟子的流程。”

  为了不让他继续插嘴消耗她宝贵的休息时间,容桐不再停顿,“昆仑甄选弟子,初试勘验户籍,筛选灵根;复试考核对灵力场的敏感度;进了外门,引气入体,看的是弟子的学习能力。”

  “而这三步里,真正必须完全靠天赋过关的其实只有初试而已。后面两样完全是可以通过后天提前对道法的修习而暂时补足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你这个故事的主人公会发现周围的同门都是‘天才’,其实仅仅是他们比他多修炼了几年十几年罢了。所以,而宗门世家想要送自己人入昆仑,也仅仅只需要过初试,也就是当地昆仑分部这一关就够了。”优阅读书

  “玄皇飞升后的第十年,政事堂以外门六百年未有人突破元婴为由,正式取消了昆仑分部高阶丹药的供给。而以分部大多数修士的家底,自行购买高阶丹药更是难以负担,而昆仑的监管通常是内紧外松,所以贿赂那些还不甘于一生止步于此的分部成员,是他们最可行也是唯一的切入点。”

  “所以你看,假如有某个依然没有放弃进阶希望的分部主事本来意志就不够坚定,又正好出现了某个胆大包天的宗门或是世家当了第一个吃螃蟹的人。主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了一批人进来,恰好来审查的甄选者马虎大意竟真的叫他们蒙混过关……”

  “你拉倒吧,昆仑审核流程有多严格你知道吗!哪来得那么多恰好?听说过‘天网’么?”他营造堂堂主亲自设计,载入了全钧洲修士的身份信息,以无可替代的人魂来识别其身份,当年洛川命人将之安置于昆仑虚上空,笼罩昆仑全境,天光之下,任谁都能被一眼扫出祖宗十八代。

  容桐意味深长地看了川芎一眼,“对啊,不大可能有那么多的恰好,所以这中间一旦被查出不对劲,你猜会出现什么样的情况?”

  “自然是涉事人等连同玩忽职守者都应当按律惩处。”川芎回答的时候想都没想。

  “嗯,按律惩处,这种情况全员都能判个灰飞烟灭。”

  “你少扯淡!”

  “你怎么知道我在扯淡?”

  “废话我当年可是……”等川芎意识不对劲时,离自己说漏嘴只有一步之遥,赶忙悬崖勒马,半天憋出一句反弹,“那你怎么能证明你不是在扯淡?”

  围观全程的张伟:“……”

  二这种属性果然无药可救,即是经过岁月奋力地磋磨,也只是把这家伙磨成了一个深藏不露的二货。

  “两百八十年前出台的《新昆仑律第二次非正式修订预案》有详细条款,类似的判例也是有的呢。”容桐一脸正式地如同官方发文,她撇了眼后边的张伟,“具体请参见昆仑琅嬛馆实录馆藏室,说起来,张道友对此应该是有一定的了解的吧?”

  川芎绝望地看见他家君上微微点了个头。

  怎么会……

  他开始觉得脊背发寒,明明自己才是那五十年岁月的亲历者,却似乎如一叶障目。那时候他在做什么呢……是了,洛川为营造堂开辟了一整座峰峦,拨下了大量的资源和充裕的时间,他们长年累月地呆在上头,致力于研究出一切“伟大”的东西。他比谁都要两耳不闻窗外事,他觉得自己和政治没有任何关系,意识到不对劲的时候,是某一日山上的天材地宝用尽了,可新的物资却没像往日一样源源不断地运送来。可那时候,洛川已经自身难保了。

  他因此而坚定不移对长老会的怨恨,但洛川时代的苛政究竟到了什么样的地步,百年来他却一直有意无意地忽略着。

  “所以假如在事情败露之前,经手的办事人员先察觉到了不对劲。你觉得他们得是有多高的觉悟,才会毫不保留地向上检举揭发呢?想想吧,谁渡个小天劫不是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哦,某些妖孽的不能算——结果迎头就对上的屠刀,原由仅仅是底下八竿子打不着的某个老鼠屎犯浑。谁会甘心?!”

  容桐摇了摇头,“所以啊,他们一开始遮掩此事的目的,不过是为了保命罢了。”

  “那个时代昆仑还在提倡‘全面发展’,山、医、命、相、卜、器,皆须得从练气修至元婴。即便未入营造堂,于器修一途有所造诣也不在少数,若本身便在六大堂的体制内,要避过‘天网’的耳目也并非难以办到……唔,这么说起来寻找‘嫌疑人’的范围又可以缩小一圈了。”

  “可是谁想到本来已经‘完美解决’的一桩旧事,若干年之后竟然被一个外门的无名小卒给查了个底朝天。‘嫌疑人’应当不是那种狠绝有魄力的性格,否则决不能容忍这位主人公的存在,更别提后面人家居然稳稳当当地进阶元婴,调回了富庶的南晋。”

  “因此我的结论是,与其说是‘嫌疑人’威胁主人公,真相更可能是反过来的。”毕竟从这位生前的种种行迹看,取道号不避讳玄皇、瞧内门来人不拿正眼,想走反派路线吧好像又不够格,顶破天高配版的“错的不是我是这个世界”、“宁天下人负我不我负天下人”的中二黑深残。

  不过恰恰是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人莽起来,有时候真的比那些步步为营的阴谋家更让人头痛。”

  “最后的故事就很俗套了,为了利益,曾经的受害者最后成为了加害者。嚣张过头又失去了最后的价值,最后迫不得已死在了区区不才的手底下。”

  “以上,就是这位主人公,数个时辰前才横尸于此的尚钦真人波澜起伏的一声。”容桐做完了最后的总结陈词,抬头遥遥与张伟相对,“如何,这下我够格恭听道友你的来龙去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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