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_长公主有个权臣白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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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算起来,自新帝登基,她就没怎么跟孙嬷嬷碰过面。

  孙嬷嬷却表情做得自然,进门行礼,像对待往日圣宠加身的长公主那般,眼神打量过来,嘴角咧开的笑挤进光瘪的褶皱里,眉心那颗黑痣平白显得刻薄。

  “长公主,皇上该用膳了。”孙嬷嬷说着便招呼御膳房过来的小太监,提着食盒,一排排候着。

  荣绥扬起小脸儿,缠着她留下来用膳。

  她也打算多陪荣绥说说话,便留在明广殿听他讲近日的趣事。

  越听脸色越不对,话里没一句是心向课业的,提及骑大马更是迫不及待扔下碗筷,眉飞色舞地要给她做示范。

  所谓的大马,就是明广殿伺候的这群小太监。

  而小皇帝每日饭后的玩乐远不止这些。

  荣云姝强忍着深切的悔恨,心底又对太后恨上了几分,但迟迟没发作,只吩咐荣绥乖乖吃饭,给他添了些以前喜欢的菜式,“皇上,怎么不喜欢跟谢太傅待在一块儿呀?谢太傅见多识广,知道的东西可比他们多多了。”

  涉及“他们”的大群宫人紧提一口气。

  孙嬷嬷笑得含糊,示意左右继续给皇上夹菜。

  “皇姐,朕不喜欢吃这个。”荣绥皱着脸,在青菜和肉之间徘徊了几眼,然后果断将宫人放在碟里的丁香鸭塞到嘴里,满口呜呜回答道,“谢太傅总是凶朕,打朕手心……朕是皇帝,父皇都没舍得打朕,朕不喜欢他。”

  荣云姝缓缓放下银箸,看着绥儿逐渐偏离最初聪慧可人的模样,有日渐长歪的趋势,不禁反思。

  见吃得满嘴油光的荣绥有噎住的迹象,连忙端茶,却被孙嬷嬷截了胡。

  她眼中有些黯然,望见荣绥对奶母孙嬷嬷的依赖,环顾桌案上仅动了两箸的精致素食,想来绥儿挑食的坏习惯也养出来了。

  她的担忧全写在脸上,等出了明广殿也心神不定。

  琴叶也一路上日常禀报死士探来的消息,皇上的寝殿暗探太多容易暴露,如今只留了一人独身保护皇上,其余的小事,并未危及性命,死士无权过问。

  所以,这些太后的手段只能由她与之明暗交锋。

  而和亲一事刚刚落定,她必须尽快找到仍旧忠于荣氏皇族的阵营。

  可朝堂有林相把持,谈何容易?

  再难也要试试。

  她沉默地走过御花园,迎面撞上的小宫女说是太后想请她到远香亭聚一聚。

  远香亭,荷花池。

  荣云姝放眼看过这无穷碧涛,亭子里的微风撩过衣裙,珠钗步摇清越的响声飘在这不大不小的湖心亭中,坐看鱼趣的太后将那双狭长的艳眸转向她。

  荣云姝约莫见到了什么难忍的场面,一想到当朝太后是那意图混淆皇室血脉的奸邪之人,是时刻扎在父皇母后心头的一根刺,甚至惯会用妖媚的皮囊蛊惑君心,一旦父皇病重就心思活络,想往肚子里塞些不清不楚的孽障,便只觉腹中翻滚,如吞蚊蝇。

  万幸父皇临了认清了林氏的真面目,可终归是辜负了郁郁而终的母后。

  她只恨,薄情之下的附骨之疽成了这万人之上的太后,而那杯毒酒没能取走林氏的性命。

  荣云姝接过莲纹盘里的鱼食,将大半的鱼群引到脚下,“太后唤儿臣来此,怕不是赏荷观鱼吧?”

  这荷花没开,锦鲤跃在静水深潭中,四周高墙夹峙,深可几许,倘若遇到湍流很快就会成为一道肥美的腹中餐。

  荣云姝亦惯会用“儿臣”来嘲讽她。

  太后林氏纤手丹蔻,将鱼食尽数倾倒在池里,“长公主,别走近了,当心跌进荷花池里。”

  荣云姝掸落左袖似有若无的尘埃,并不在意林氏的威胁。

  果然,那小德子的死是太后下的毒手。

  顺着方向找到了林氏那张不输二八少女的脸,待瞥见林氏半边脸颊带着金凰面具,她心底哂笑,不由暗道天意捉弄:林氏爬到了太后的位置心满意足,却要永远锁在深宫里,哪儿也去不得。

  “太后日理万机,也听说宫里传闲话的小德子失足掉池子里了?”荣云姝直视而来的目光落在林氏的面具上,“可笑宫里的谣言传来传去,还是换汤不换药,远不如京城里的戏折子好听。”

  有名的几大戏班子对皇室现状含沙射影,其中好的坏的,都能让林氏沾一身腥,更何况,近来官兵连唱戏的听戏的都一起抓了,林氏那些嚣张邀功的外戚子弟可没少给顶头的太后娘娘添油加醋。

  她已经很久没听到公然反抗林氏的声音了。

  这次有人胆敢将林氏曾经做过的事情编进戏折子,不用想也知道,除了宁王没人能全身而退。

  “永乐!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太后摔碎了石桌上的盘碟,糕点果品滚落一地,“哀家是该好好考虑你的婚事了,你已年满十八,此次和亲失败又让皇家蒙羞,倘若还耽搁着婚事,恐怕今后就变成大楚唯一嫁不出去的笑柄了。”

  林氏咬牙切齿撑着颜面,叫出她的封号更觉得面具下的脸颊隐隐泛疼。

  荣云姝朝池里碾落的鱼食点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她似乎知道林氏膈应什么,却依旧神色自若,对林氏的怒气毫无反应,“太后莫不是老糊涂了。儿臣早在及笄礼成之时就向天下百姓坦白了。我心有所属,此生发誓苦守情肠,实难从命。”

  荣云姝当初认定的那个男子,听说是病死了。

  但世宗和先帝竟全然不顾皇室的体统,纷纷默许了这件滑天下之大稽的荒唐事。

  而她被抬进东宫就像蝼蚁一样活得谨小慎微,日日听着先帝和先皇后伉俪情深的故事,因为过分的美貌和卑微的出身,连府里的下人都能踩她几脚。

  她妒忌得发狂,学了多少蛰伏的手段,才终于杀尽了那些挡路的碍眼的。

  她想要的东西不可能得不到。

  只是,她这辈子失去的两样:鞭笞毁掉的半张脸,落胎伤了根基再难有孕的身子,再也找不回来了。

  先帝赐给她的,她要加倍还给荣云姝。

  永乐,永乐,她最恨这个封号。

  还有宁王,她要让他们身败名裂,永不超生。

  林氏攥住袖中手帕,身子不自觉往后微仰,耳朵里听不得半点“老”字,她是大楚史上最年轻的太后,年仅二十七就坐拥权势,哪个女子有她尊贵?

  得到太后眼神示意的老太监扬手便要教训她,“长公主,你居然对太后出言不逊,依大楚律令应当掌嘴!”

  “你敢!”琴叶护到她身前,“长公主有先帝令牌,除非皇上降罪,任何人不得伤长公主分毫。”

  林氏不得不记着先帝令牌这茬,差点儿绞碎了帕子,目光跟淬了毒似的。

  此刻,荣云姝突然脸色煞白,揪紧胸口,用手帕接住唇齿溢出的丝丝血渍,站住摇摇欲坠的身子便要行礼,“是儿臣的错,儿臣给太后赔罪。”

  说完又是大口鲜血,险些溅到林氏明艳富贵的裙面上。

  林氏吓得后退两步,心里巴不得荣云姝去死,但还是急得喊人传太医。

  倘若让人瞧见,还不到处嚼舌根,说她想逼死先帝最疼爱的女儿?

  “不劳烦太后了。”荣云姝接过琴叶手中的崭新手帕,矜持地沾了沾唇瓣,充斥舌间的温热鲜血没有腥气,是甜的,还有些腻。

  明眼人都能看出她对太后的戏弄和侮辱。

  林氏反应过来,又想到和亲前几日去清晖殿的程太医,怒极反笑,“好啊……”

  荣云姝却没耐心继续看林氏耍太后威风,转身便走,正如来时那般面无表情。

  “哀家定要把你许配出去,把你逐出京城!”

  荣云姝夜里辗转难阖眼,倒不是惧怕林氏的狠话,只是想起了很多不堪回首的往事。

  将玉枕里的珍珠钗翻找出来,擦拭钗头明珠的手帕还剩下贴己的温度,待窗外一阵风吹来,很快又冷了。

  她揽着这钗睡了一晚。

  连着三天三夜的噩梦缠得她心惊胆战,直到两手空空,方才见到天边一抹鱼肚白,琴叶站在光晕里,遮住了投射而来的暖意。

  琴叶的眼神像极了父皇,“长公主,车辇备好了,宁王已经在马车上静候多时了。”

  “去哪儿?”她赶紧将珍珠钗夺过来,放进玉枕里,不敢去看琴叶眼中的情绪。

  僵硬地抬起胳膊任由琴叶为她选衣裳配饰,贴完妆面,脑袋昏昏沉沉的,像是不记得答应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长公主,今日京兆尹派人传话,京郊破庙里那具女尸定案了。宁王觉得有端倪,请长公主过去掌掌眼。”

  她顿时清醒了,按捺住心底异样的悸动,并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宁王碰面。

  “但全京城都想看。您是长公主,是天下女子的典范。无论宁王做什么,您都得沉住气。”琴叶不愿让她被情爱昏了头,“这钗还是交给奴婢保管吧!死士不想留下的东西,没人能守得住。”

  她岂能不懂琴叶的话中深意。

  他不能死。

  纵使她还是死死盯着玉枕的方向,但指间松动,仿佛有人抢也只能眼睁睁看着。

  琴叶到底还是遂了她的意。

  踏出清晖殿之前,两人彼此缄默不像主仆,等到了宫门口,众人迎来的仍是身份尊贵的长公主,而琴叶又变成了咋咋呼呼的高傲宫女,扶着她上了车辇。

  “殿下?”打马上前的侍卫佯装咳嗽好几声。

  荣赦正盯着前方的车辇出神,“走吧,去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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