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生死门_捞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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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3. 生死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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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墨抢道:“镜子是连接阴阳两界很好的法器。你会看到树木重影,是因为镜子中反射出来的镜像,未必就是阳界的景象,只是单单照出了阳界大致的模样。因为虚实难掩,所以才会变得模糊。所以,判断是不是无意间闯入阴司,只需用镜子照照,看看里头的东西是否都有模糊的重影。”

  晏霞不信,钻回车里,从自己的包裹里取出一面小圆镜,去照山头上那一弯毛愣愣的新月,倒吸了口凉气道:“还真是。”

  镜子里,我们分明看到,那不甚明亮的月晕旁,确实勾勒出了另一瓣新月的轮廓。

  “那现在咋办?”宋大有撅嘴道,“咱总不能往回开吧?”

  白墨摇头道:“好在咱在荒郊公路上,又是夜里,不至被阴司的游魂发现。阴阳路不用借助被施法者身上的衣物或者毛发,也不需要用到木头,有些类似于移魂入梦,只需要让被施法者在不知不觉间,踏入阴司,之后发生什么,是被施法者的事,作法的人也不可控。道理虽简单,但实际操作比较麻烦。”

  连宋大有都对他掉书袋的习性有些厌烦了。她摆摆手道:“直接说咋解吧。”

  白墨被她呛着,愣了愣,叹了口气道:“既然有阴阳路,就有生死门。只要找一个人,在不惊动阴司游魂的情况下,从生死门中进入,找到留在死门中的实物,打破结界,其他人就能出去了。”

  “生死门作为阴阳两界的进出口,必然阴气极重,所以需要对阴灵极为敏感的活人进入。古人以山北水南为阴,所以我们要去背阴的山下,找到有水的地方,让这个人跳进去。当然,进入的人要格外小心,阴司的水淹不死一个已经死去的人,但阳界可不一定。从生门出来,一定要留神,别给自己淹死了。”

  白墨说完这句话,我见除了林献,其他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我。

  我起先还在愣神:白墨说的这些,跟当初我爷带我去喊魂的死人野口,有些相似。

  见他们都看着我,我也有些无奈。我也不知道,为何自己从小会对常人无法听见,或者感知到的细微变化极为敏感,甚至有些本不该存在的画面或声音,我也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齐老先生过世前,曾盛赞我注定是吃捞阴门这碗饭的天才,当时师父也没反驳,却对我的身世表示担忧。这些年下来,我也越来越觉得,我身上可能隐藏着师父,甚至我身边所有人,都不愿去提及,或者深究的秘密。

  而一旦这个秘密被公开,我有可能会被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里。

  白墨等人见我沉默不语,以为我不愿意。

  季爻乾叹道:“成师兄性子软,只怕容易被迷惑,实在不行就我来吧。”

  我知道他顾及我的感受,摇头说没事。季爻乾见我答应下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让我自己小心。

  林献把车停在路边。几个人从高速路一侧的护栏跨过去,往林子走里。

  季爻乾边走边看怀表,忍不住催促道:“抓紧时间,过了子时,阴气收敛,只怕就没那么好找了。”

  杨树林之后是片水田,水田中间波光粼粼,像是一条护田的绿水。

  季爻乾拿出罗盘,确定那条河的位置,恰好位于大山背阴的一面。

  几个人相视大喜。白墨和季爻乾从箩筐里拿出墨斗,在地上画了个圆,又在其他人掌心,如缠线一般,分别画了三道墨线,然后吩咐大家都坐到圆圈内,手拉着手,闭上眼睛,无论听见任何声响,或者感觉身边出现什么人,都不能睁眼或者发出声音,直到感觉拉着自己的手突然用力,这时方能睁眼,并且第一时间往地上吐痰。

  交代完毕,接下来就看我的了。我深吸了口气,看着明晃晃的水面,也没想太多,双臂收紧,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料想中阴冷的河水并没有包围过来。我睁开眼,见水下虽然晦暗,但居然能够看得很清楚。围在我身旁的河水仿佛空气一般,没有丝毫力量。

  我试着吸了口气——果然,这水下的世界与阳界完全不同,我可以畅快地呼吸。

  我仿佛飘浮在半空中一般,向深不见底的河底游去。眼前慢慢出现一大片影影幢幢的楼影。这水下的古镇如同鬼域一般,静得吓人。

  居高临下,我能够一眼看清整个古镇的模样。

  看着看着,我忽然浑身一颤:这不是我和我爷当年生活过的地方吗?

  师父过去跟我和季爻乾说过,生死门中的景象,会依托进入的活人,脑海中最难以割舍和忘怀的过往,布置迷惑心智的幻象。如果进入之人不能适时抽离,深陷其中,就如同移魂入梦一般,会被永远困在门里,成为人不人鬼不鬼的活死人。

  而即便进入之人知道那不过是幻象,也不能望而却步,选择离开,否则会被视为放弃,生死门自动关闭,择日再开。

  也就是说,我根本没有回头的余地。

  我深吸了口气,心中默念丁兰口诀,脚下用力一蹬,朝我爷的古宅游去。

  古镇与当年我和我爷离开时没啥变化。尽管明知是幻境,过眼所见皆是熟悉的一切,我仍旧感到鼻子发酸。

  镇子静悄悄的,仿佛破晓前的黎明,所有人都还在睡梦中。

  我轻飘飘地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见屋子的门半掩,想了想,轻轻推门进去。

  屋里的摆设与当年并无二致。想着过往的一切,我再也控制不住,眼泪扑簌簌滚落下来。我上前摸了摸内堂正中那张沾了灰的四方桌,心头无限感概:曾经有多少个日夜,我和我爷就坐在这张桌前,相顾无言地默默吃饭。

  那时候的孤独,反倒成了现在难舍的回忆。

  惆怅之余,我瞥眼见到我爷房间的门没关,心里一动,从小就不安分的好奇心又被勾了出来:或许趁着这个机会,我能一窥我爷房间的究竟,打开锦盒,至少不给童年留下遗憾。

  想着我下意识地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没人,按捺住怦怦乱跳的心,做贼一般溜了进去。

  房间里的摆设仍旧如当年那般简洁。我轻车熟路,径直走到我爷床下,弯下身子,去翻床底下的暗格。摸索了不到一会儿,指尖捧着一团硬梆梆的大家伙。

  我心里一喜,知道是我心心念念的紫檀木盒,慌忙捞了上来,从口袋里拿出一卷铜丝,就去捣鼓那只蛤蟆铜锁。

  我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啥也不会的愣头小子了。捣鼓了没几下,铜锁发出“啪”地一声脆响,锁环分离。我激动得双手都有些颤抖起来,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见盒子里还包着一层淡褐色的牛皮纸。

  牛皮纸鼓鼓囊囊,里头绝对有东西。

  不知怎地,看着那牛皮纸的轮廓,我竟忽然害怕起来。

  愣神的工夫,就听窗外传来几声嘿嘿的冷笑。我大惊抬头,见窗纸上映出个头发蓬乱的人影,心头一凛,大声喝道:“谁!”

  那人影听见了,一闪身,从窗纸上消失不见。

  我心有余悸,也不敢再看牛皮纸下包着什么,迅速关上锦盒,重新放回暗格,拔腿从我爷的房间跑了出去。刚到门口,我立马就傻眼了。

  我爷不知何时居然回来了,正如过去那般,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木椅上喝茶。门外熙熙攘攘,古镇的居民好似一下子全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相互微笑着打招呼,又匆匆离开。

  我爷似乎看不到我,只面带微笑盯着门外,像是在等什么人。

  我心中莫名一紧,已隐隐猜到来人是谁,刚巧这时,门口闪进一条瘦小的身影。

  六年前的我,嘴里咬着糖葫芦,暗暗做了个鬼脸,正施施然从门口走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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