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们老喜欢自我感动了_整个师门都跪求我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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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他们老喜欢自我感动了

  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

  小景依旧想逃离这里,迫切地想离开他们,找一个没有人认识他地方,一个人开开心心生活。

  如果能找回母亲,那就最好不过了。

  即使找不到,他一个人也能活。

  越无尘满眼温柔地望着小景,看见这柔弱少年,正低头啃着冰糖葫芦。

  艳红糖浆黏在了少年唇边,可少年丝毫没有察觉。

  歪着头就去啃山楂,仔细地把每一颗山楂都嚼碎了吃掉,连棒.子上沾糖浆都不肯放过半点。

  看得出来,小景是真非常喜欢吃甜食,好像吃过甜东西,他整个人神情都不一样了。

  越无尘也很明显能感觉到,只要给小景吃了甜食,小景心情就会跟着变好。

  实在是一个特别好哄孩子。

  趁着小景心情不错,越无尘斟酌着用词,从旁轻声道:“阿轩,这几日本座都在考虑一件事,觉得有必要同你商量一下,如果你不喜欢,或者不高兴,也不要隐瞒,直接说出你自己想法便好。”

  小景吃冰糖葫芦动作微微一顿,心道,十有八.九是要把他带回无极道宗事。

  实话实说,他并不想跟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走。

  可心里又清楚地明白,他们是不可能轻易放他离去。

  越无尘也许会愿意放任他离开,可林家兄弟,包括那个沈清源,必定会死死缠着他不放,哪怕小景躲到天涯海角,仍旧会被找出来。

  这点从之前,林墨白和沈清源一人拉着小景一只手,不顾小景伤口撕裂,鲜血顺着袖管往下淌,就能看得出来。

  小景不知道这种事情还有什么好商量,他现在不过就是重伤难行普通人。

  又落在了这些人手里,只有被他们揉圆捏扁份。

  唯一能做到事情,就是任何时候都不卑不亢,小景不愿意成为任何人累赘,也不肯成为任何人替身。

  “嗯。”

  小景轻轻应了一声,抬起那双澄澈清明眸子,凝视着越无尘脸,嘴角黏着糖浆,显得十分突兀。

  越无尘盯着小景唇边艳红糖浆片刻,略有些不自然地抬手点了点自己唇角,轻声道:“阿轩,这里。”

  小景不明所以,不懂越无尘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要他把手指放在越无尘唇边意思吗?

  可这么做又意味着什么?

  灵智受损之后小景,根本不懂什么情啊爱啊,也不懂什么长幼之别。

  小景微微歪着脑袋,满脸迷茫样子,看起来像一只狐狸幼崽,他缓缓坐起身来,上半身往越无尘身边凑近。

  一直凑到两个人脸几乎都贴在了一起。

  越无尘神色不甚自然,才刚要躲开,小景一根手指立马就戳了过来。

  温热修长食指,直接就贴在了越无尘唇上。

  小景问:“这样是什么意思?”

  越无尘:“……”

  赶紧将头偏转过去,越无尘唇轻轻擦过小景手指,留下一抹异样温热。

  “不是本座,是你嘴唇沾了糖浆,大致在这个地方。”

  越无尘神色不自然地离小景远了些,生怕小景又突然凑近。

  可转念一想,小景心思敏.感,万一误会了什么,那就不好了。

  于是越无尘又不动声色地把身子挪了回去,端正无比地坐在床边板凳上。

  抬手又指了指自己唇边,借此提示小景,把唇边糖浆擦掉。

  结果小景很笨拙地擦错了地方,明明是左边嘴角沾了糖浆,可他却错擦了右边。

  在越无尘指正之后,小景才终于明白了,抬起手就要擦掉。

  越无尘忙取出一方雪白手帕,为避免小景抗拒,只得遥遥递了过去,他道:“用这个擦罢。”

  小景瞥了一眼越无尘递给他手帕,叠得好像豆|腐块,雪白干净一方。

  虽然他不太懂布料,但还是看得出来,这手帕材质很好。

  林剑山庄是姑苏首富,富甲一方,把整个常家翻个底朝天,也凑不出钱财买一捆缚灵绳。

  可缚灵绳在林惊鸿手里,就跟什么不值钱玩意儿一样,走到哪儿丢到哪儿。

  而越无尘手里一方手帕,却比小景从前穿任何一套衣服材质都好。

  这可能就是他们之间差距罢。

  云泥之别,何其可笑。

  任凭小景如何努力,也始终都摸不到高度。

  什么样出身,并不是他自己能够选择。

  但往后要走什么样路,小景坚信自己是可以掌控。

  见小景没收手帕,越无尘也没坚持,只是抬手抓过小景手腕,低着头沉闷地帮他把手指上沾糖浆擦拭干净。

  等擦完之后,越无尘又不动声色地把手帕收了起来,抬眸望着小景脸,轻声道:“也许你还不知道,罗素玄御尸将整个王家上下,屠.戮殆尽,现在南阳这边百姓,都不知道你还活着,如果你将来继续以常轩身份活着,难免被世人诟病。”

  “因为当初罗素玄是为了赶去常家救你,才会御尸打上门去,后来前往王家,也是因为你想去救林惊鸿,是也不是?”

  小景在听见,罗素玄御尸屠.戮了常、王两家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因为在他印象里,罗素玄明明是送尸群回家啊,御尸也只是因为敌多我寡,双拳难敌四手。

  可万万没想到,居然是御尸屠戮了整个家族。

  那么也就是说,是因为他,常家才被罗素玄给屠了。

  后来也是因为他非得坚持去救林惊鸿,才导致罗素玄大开杀.戒,顺手又把王家给屠.戮了。

  小景整个人都有些懵,不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黑白曲直到底是什么样,他也不懂。

  他就只知道,别人大刀往他身上乱劈时候,他不能不挡,如果不挡话,他就得死了。

  小景不想死,他还没有活够。

  那些羞辱他,折磨阿娘,刀子对准他喉咙人,都可以不死,为什么偏偏要他死?

  小景自认为没有先去招惹过别人,可遇见人,却没有一个善茬儿。

  他就只是想求一个自保,其他别无所求。

  “你是想要我为那些人偿命吗?”

  小景说这话时,声线有些颤抖,两手绞紧衣袖,努力睁大了眼睛,神色无比认真道:“我没有主动去伤害别人,是他们想杀我,如果我不还手话,我和阿娘就得死了!”

  越无尘安抚道:“本座绝没有让你偿命意思,只是在询问你,那些事情是否同林惊鸿所说,都是罗素玄犯下?”

  小景又突然不说话了。

  他如果点头了,那么罗素玄罪名定下了,玄门就有了更正当理由,大肆围剿罗素玄。

  如果他不点头,那么小景良心难安,死了那么多人,并不是他想看见局面。

  不是背信弃义,就是良心难安。

  无论他怎么选择,这事都无法善终了。

  如此,越无尘也就大致明白了其中原委。

  他本来就不太相信林惊鸿说,林惊鸿同罗素玄不共戴天,生死不容,在修真界也不是什么秘密。

  又有小景掺合其中,难保林惊鸿会不会因为小景,就隐瞒其中缘由。

  小景委实不会撒谎,即便什么都不说,可什么情绪全都写在了脸上。

  越无尘不愿为难小景,赶紧跳开了罗素玄,接着道:“如果你坚持以常轩身份示人,那么世人不知其中隐情,只会责骂你不忠不孝,你此生都抬不起头来,也无法堂堂正正做人。”

  “听闻,你还有个母亲尚在人世,若是旁人知晓常轩还活着,又会不会联想到你母亲也还活着?如此,常家未死绝远房亲戚,或者是门客亲属,为了泄愤报仇,是否会千方百计去抓你母亲,然后用她来逼迫你就范?”

  听到此处,小景猛然一抬头,满脸慌乱地道:“不可以!这不关阿娘事!是我错,要杀就杀我!”

  “你先别急,本座并非是逼迫你放弃常轩这个身份,只是将后果先告知于你。你自己作选择。”

  小景苦笑道:“不当常轩,那我要当谁?林景吗?可我不是林景!”

  越无尘摇了摇头,温声细语地告诉他:“不让你当林景,你并不是他,也不会是他替身,你做自己便好了。”

  有了越无尘这番话。小景心里突然就舒服了很多。

  一觉醒来,他就坐在花轿里。

  什么都不记得了,整个人晕乎乎,记忆就像被狗啃过一样,乱七八糟。

  抬轿那些门生说他是常建仁,罗素玄唤他小景,林惊鸿一上来就骂他丑东西。

  阿娘却说他有名字,抛开不被承认姓氏之外,他本名叫阿轩。

  而沈清源,林墨白却说,他是林景。

  时至今日,小景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好像这些都是他,可又不完全是他。

  没有人在乎他想法,也没有人能与他感同身受。

  可越无尘现在却告诉他,他只要做自己就好了。

  只做自己,不做别任何人。

  小景心有一瞬间受到了慰籍,一直以来坚固保护甲,也渐渐柔软下来。

  但他仍旧不敢去赌,万一越无尘也是骗他,那怎么办?

  罗素玄此前教过他,不要对任何试图伤害他人手下留情。

  所以小景在面对林墨白等人时,才会态度如此坚决,死都不肯原谅。

  可罗素玄却还没来得及教会他,怎么区分别人心是否真诚。

  罗素玄还没有教会他。

  很久之后,小景才低着头道:“我知道了,我不会跟其他人说,我是常轩。”

  越无尘道:“我们都知道你是常轩,并且会一直为你保守住秘密,你放心吧。”

  顿了顿,他又道:“阿轩,你可愿同本座去无极道宗?”

  见小景要回答了,越无尘又道:“你可以不用这么着急回答,先考虑几天再告诉本座,可好?”

  小景想了想,觉得凡事深思熟虑一些也挺好,便点了点头。

  越无尘心里悬着大石头,这才放下了一半。

  他有信心,一定能用真心感化小景。让小景自愿同他回无极道宗。

  接下来日子,都在为小景疗伤中度过。

  等小景能自己下地走路了,林惊鸿当天高兴得要命,傻呵呵地买了些爆竹在外头放。

  点燃后爆竹呼呼呼地窜上了夜幕,绽放出绚烂夺目烟火。

  林惊鸿丢了一条手臂之后,为了不让人看见,便系了个披风斜披着。

  站在小景住房间窗户底下,抬手使劲挥舞,大声喊他下来一起放爆竹。

  林墨白便没林惊鸿这么大玩性了,在小景养伤这几日,林剑山庄堆了许多杂事,就等着他回去处理。

  还有此前林惊鸿派人送回去尸群,现在还在林剑山庄杵着,还未来得及处理。

  只能暂且将南阳这边杂事着手处理了一番。

  也是林墨白接手处理了之后才发现,南阳这边为何屡屡出现邪祟作乱。

  那些由罗素玄所控凶尸,并非是他从乱葬岗里刨出来。

  而是拿活人炼制,用了什么特.殊方法,抽去了活人心魂,以摄魂之术,将人控制住,为自己所用。

  为了能让活人炼制出凶尸更加凶猛,且力大无穷,罗素玄可谓是心狠手辣到了极致。

  寻常便是要他们“同类相食”,所谓同类相食,并不是真要操纵凶尸去吃凶尸。

  而是让凶尸互相攻击,获取对方尸气,从而让自己变得坚不可摧。

  当然,这些也是通过林惊鸿所说,才得以揣测出来。

  那些凶尸之所以能在阳光底下行走,

  并不是罗素玄鬼术修得如何炉火纯青。

  而是,那些以活人炼制出凶尸,原则上并不是真正死去了,而是介于不生不死状态。

  没办法恢复原貌,也没办法任由他们自生自灭。

  只能将之诛杀殆尽,可如此一来,无形中玄门弟子就杀死了一个个活生生人。

  这也是罗素玄用心歹毒之处,将玄门弟子耍得团团转,还要居高临下地亲眼目睹着,玄门弟子残杀活人,甚至还要大加嘲讽。

  只是不知,小景究竟知不知道罗素玄到底是个怎么样人。

  如果小景知道了,可还会一如既往地护着罗素玄。

  林墨白站在窗边,抬眸望着小景窗户,见那扇窗户半掩着,根本看不见小景人。

  不管林惊鸿在底下怎么挥手,怎么大喊小景名字,小景就是置若罔闻。

  根本就不搭理,仿佛根本就没听见林惊鸿在喊他。

  一直等爆竹都放完了,留下满地残渣,微风一吹,浓郁硝石气味弥漫在了整个街道。

  林惊鸿满脸失落,整个人看起来很没有精神,一屁股就坐在了街头,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林墨白见状,有好多次想去敲小景房门,问一问他,为什么不理林惊鸿。

  可又明白,现在自己在小景眼中,别说是个陌生人了,恐怕连条狗都不算。

  即便去了,也只是徒增争执罢了。

  虽然小景灵智毁损了,但凡事很能举一反三,常常把他们堵得哑口无言。

  实话实说,林墨白有时候都不太敢去招惹小景了。

  那天晚上小景冲他砸药瓶子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还有当众把他夹到碗里菜丢出去尴尬,依旧无法忘怀。

  忽见眼前一晃,林墨白就见小景提着盏油灯走至窗前。

  就在他以为,小景终究还是心软了,肯理一理林惊鸿时。

  就听啪嗒一声,窗户重重地从里面合上了。

  动静之大,几乎响彻了整条街道。

  林墨白:“……”

  林惊鸿抬起头来,望着合上窗户,暗夜中生生熬红了眼睛。

  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哭了,赶紧抬袖把眼泪擦干。

  过了今夜之后,他们就要离开南阳了。

  越无尘已经很清楚明白地告诫了他们,这一次让小景自己作出选择。

  不可以对小景有任何逼迫,否则越无尘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林惊鸿这几日想尽了一切办法。

  他送吃过去敲小景房门,结果碰了一鼻子灰。

  不仅没讨到好,反而连人带东西,被小景赶走了。

  他又去买些名家名画,印象中二哥是挺喜欢。

  可又碰了一鼻子灰。

  最后一次,林惊鸿让人把他自己给捆了,后背背了好几根荆条,跪在小景房门口,整了一出负荆请罪。

  可依旧碰了一鼻子灰。

  小景心,现在比铁还要硬,比霜雪还要冷漠。

  无论林惊鸿怎么做,小景就是不理他,甚至连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小景不仅不理会林惊鸿,也不理会林墨白和沈清源示好。

  林墨白示好一般都在深更半夜,寂静无人之时。

  他会偷偷潜入小景房里,既不点灯,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站在床头看。

  小景睡觉浅,第一次觉得很惊悚,后来慢慢也就不害怕了,只当林墨白就是个陈设,摆件。

  既然林剑山庄家主自愿为他当守夜看门狗,那就当呗。

  小景能有什么意见?他又敢有什么意见?

  只是小景很反感是,林墨白老喜欢自我感动了。

  站在床边盯着他睡觉就算了,还总喜欢趁着小景睡熟了,就过来摸摸他头,蹭蹭他脸,抓着小景右手,仔细端详。

  有好多次,小景睡梦中都察觉到,有什么温热液体滴在了他手背上。

  小景当时第一反应就是,林墨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把口水滴到他手背上了?

  睡梦中迷迷糊糊掀开一丝眼皮,正好撞见林墨白垂头静默不言。

  滚.热眼泪从那双傲慢金贵,高人一等,又冷漠无比双眸中,缓缓滚落下来,溅在了小景手背上。

  林墨白当时全然没有了此前冷漠嫌弃样子,有却是无尽悲切,还有说不清道不明愁思。

  小景便知道了,林墨白又把他当成林景对待了。

  可他并不是林景。

  因此,小景醒来时,就把手无情地抽了回来,反手将手背上眼泪擦在被褥上。

  小景学着当初林墨白居高临下审视他嘲弄神色,也面露嫌弃地嗤笑着说:“好脏。”

  然后就看见林墨白不敢置信地睁大了眼睛,乌黑浓密长睫都被眼泪打湿了,瞧着竟与林惊鸿有那么几分相像。

  神色落寞又悲伤,看起来还挺可怜,不知道人还以为是小景欺负了他一样。

  小景不喜欢这样。

  如果林墨白能够一直保持着冷漠疏远,又高高在上样子。

  并且能一如既往,为了弟弟不顾一切,哪怕是伤害一个无辜普通人。

  那么小景还会从心底里由衷地感慨,林惊鸿命真好,有一个可以为了他而不顾一切好大哥。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说一套,做一套,自相矛盾,虚伪又令人恶心。

  小景不太清楚,当初林景是怎么死。

  但这几日观林家兄弟,还有沈清源表现便知,恐怕林景死,同他们三个有脱不了关系。

  没准当初林景就是死在了他们三个人手里。

  可既然如此,为什么又要对林景死耿耿于怀?

  伤害了一个人,又为什么还要去弥补呢?

  人都死了,光是弥补又能有什么用?

  小景始终不明白,但也对此事不多加评价。

  至于沈清源,那更别提了。

  可能是因为有越无尘这尊大佛在此镇着,沈清源倒是不敢放肆。

  但也没有闲着。

  不知道打哪儿买了一套白色长袍,沈清源可能觉得光是送衣服,太过普通了。

  就自己动手,熬了好几个通宵,点着油灯在衣衫内侧,绣满了护身符咒。

  这事小景是怎么知道呢?

  当然是通过林惊鸿嘴知道了。

  林惊鸿咋咋呼呼,嗓门子大得跟个喇叭似,见小景对沈清源送白衫,表现得兴致缺缺。

  便将沈清源熬了多少个通宵,又在手指上扎了多少个血窟窿,甚至重伤未愈,又劳累过度,曾经累到吐血……

  等等,说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感人肺腑。

  说到最后,好像小景不感激涕零地跪下双手把沈清源送白衫收下,就是小景凉薄寡情,不知好歹了一样。

  小景可没想那么多,越无尘都说了,让他做自己就好。

  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哪怕把刀子架在他脖颈上,也没法逼迫小景撒谎。

  在面对一个面色发白,满脸病容沈清源,以及一个才说几句话,就咬着牙齿,好像下一瞬就要扑过来,哭着喊他二哥林惊鸿。

  小景很淡然地摇头拒绝道:“我不收这衣服,不仅仅是因为,我不愿意原谅你,还有一点……”

  顿了顿,小景满脸认真,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重复:“我不是林景,我不是他,我不喜欢白色,不喜欢素净颜色。朋友之间送礼物,还知道投其所好,你们想求我原谅,却把别人喜好强行压在我头上了,这样让我感到很困扰。”

  “我不喜欢这样。”

  小景非常明确地表达出了自己态度。

  沈清源忙问:“那你喜欢什么颜色衣服?我现在就出去给你买!”

  小景道:“可我不想说。”

  只这么一句话,就把沈清源噎回去了。

  沈清源看起来很失落,也很难过,望着小景脸,嘴唇蠕动了很久。

  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只是当着小景面,把自己熬了几个通宵才绣出来白衫,撕拉一声,扯成了两半。

  伴随着林惊鸿惊叫声,沈清源定定地望着小景脸,说:“我一定会知道你喜好。”

  小景想了想才道:“可我已经同你师尊说了,我不想跟你们去无极道宗,他也答应了,不让道宗弟子跟着我。”

  “如果,你还想继续当道宗弟子,你就不能不听师命,所以,你不能跟着我,你也永远都不会知道我喜好。”

  这彻底把沈清源退路堵死了,以至于他说不出话来了。

  林惊鸿却很惊恐地说:“但我不是无极道宗弟子,我大哥可没答应,不许我跟着你!”

  小景:“那倒也是,可我也必须告诉你,如果让我日后发现,你一直跟着我,监.视我一举一动,那么——”

  “你要怎样?”林惊鸿颤声道。

  “我不能怎样,我杀不了你,但我总能杀了我自己吧?”

  小景脸上泛起了温柔笑意来,语气听起来很轻快,微微歪着脑袋,很平静地注视着林惊鸿。

  亲眼看着林惊鸿脸上血色,以肉眼可见速度褪了下去。

  油然而生一种,报复后快意。

  相比较其他三个人,越无尘就显得冷静太多了。

  并没有给小景带来任何困扰,也没有对他做出任何过分举动。

  越无尘甚至都不再向小景打听罗素玄事了。

  但小景同样也明白,越无尘不可能放过罗素玄。

  若有朝一日,罗素玄被玄门抓住,等待他,必定是神魂俱灭,剉骨扬灰。

  临分别前一晚,南阳这边举行了祭天酬神。

  自打罗素玄离开此地,残留下来尸群也多数被诛杀之后,笼罩在这方圆百里乌云,好像一夜间就散开了。

  常王两家被屠戮惨祸过于骇人听闻,南阳这边小道观,借此祭天酬神,为惨死无辜者办法事。

  届时无极道宗弟子也会过去帮忙。

  法事一共办了三天三夜,小景因为良心不安,自然也跟过去诚心叩拜。

  一则,罗素玄对他有恩,他自然该替罗素玄赎些罪孽。

  二来,他心中有愧,良心难安。

  只能以期得到上苍宽恕。

  也是在道场举行法事时,小景才第一次看见,越无尘掐诀念咒,作法诵经,踏罡布斗样子。

  越无尘在所有人注目下,开坛取水,荡秽扬幡,整个过程行云流水。

  面色沉静,神色自若,一举一动都慢条斯理,却又无比庄严肃穆。

  小景就跪在道场上,和很多人一起仰望着越宗师天人之姿。

  这一幕总让他觉得似曾相识。

  好像很久很久以前,他也是这般跪在道场上,身影埋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可目光却一直在高台上身影逗留,一丝都不曾错开。

  胆怯又紧张地暗暗期盼着,那个人也回过头看他一眼。

  哪怕只是一眼也好。

  不知不觉,小景就泪流满面。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也不知道好端端地,为什么要哭得像条傻狗。

  只觉得自己很难过,非常难过。

  这种难过好像是从很遥远地方蔓延过来,一直压在他内心深处。

  林惊鸿一直紧挨着小景,忽然见小景泪流满面,又惊又急,忙凑过来,作势要给小景擦眼泪。

  可又怕自己会惹小景生厌,林惊鸿急得满头大汗,从旁不停地问他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为什么要哭,是不是身上疼。

  问到最后,林惊鸿也忍不住哭了起来。

  似乎痛小景所痛,哭小景所哭。

  若是不能安抚住小景,索性就陪着一起哭。

  小景一概不答,不知打哪吹来一阵寒风,将黄符吹得漫天飞舞,沉闷铃铛声,在周围蔓延开来。

  他恍惚想起,自己曾经跪在神像前,手里攥着圭简,诚心祈求神灵保佑一人洪福齐天,无灾无病。

  可时至今日,小景却再也想不起来,当初他是怀有一种什么样心情,又是为了什么人,向神灵祈求了。

  那些记忆对他来说,实在太遥远了。

  一直到深夜,法事即将结束了,老百姓们为了祭天酬神,家家户户还上供了不少香火钱。

  小景觉得自己也是时候该走了。

  他骗林惊鸿说,自己想去方便,然后趁着林惊鸿没注意,往人群中一钻。

  清瘦身影很快就被人群淹没了。

  和芸芸众生一道儿,下了山去。

  别人都是各回各家,各有方向。

  小景孑然一身,不知家在何方。

  转身离去,一次不曾回过头。

  却不知道人影幢幢间,一道玄色身影,也被芸芸众生淹没。

  越无尘望着小景渐行渐远身影,有很多次想要出声将人唤住。

  可到了最后,他却发现,自己早就失去了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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