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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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一民三兄弟就带着改装好的水泵回来了，何熙带人将第一台t35改装的抽水泵换下来，安上了新泵。
新的发动机动静小力气大还省油,村里人都欢喜的不得了。
李家人也高兴,晚上小毛头送来了河里打的鲫鱼,舅妈炖了一锅白生生的鱼汤，一家人吃的口齿留香。
何熙顺势就拿出了张纸：“姥姥，舅舅舅妈，大哥二哥三弟，这水泵生意马上就要起来了,我猜想明天小王村也会过来订货。咱们把股份分一分吧。”
这是何熙早就想好的。
亲兄弟明算账,这生意目前没开始，所以大家都没什么，以后真开始了，动不动就是成千上万的钱,现在不立下规程，日后就说不清楚了。
李家人都好，何熙不想跟这家人弄的不好。
这话把一家人都说愣了，李大壮直接说：“分什么股……股什么？”
“股份！”李季军替他爸说。
“对股份！”李大壮重复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何熙找了个接地气的说法：“就是份子钱,一个买卖分多少份，挣钱了按份拿钱。”
一听这个,李大壮立刻拒绝：“这怎么行？没什么好分的。这是你自己弄的生意，家里人就是你兄弟出把力气,他们天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干点活还分什么？不分,你自己留着吧。”
那边姥姥也这么说：“不分。”
舅妈倒是有些动心,不过听着李大壮和张贵芬都不愿意，也点头：“你自己留着当嫁妆吧。那么多钱，我们不能拿的。”
何熙就笑了：“第一次瞧见有人把钱往外推的呢。舅舅舅妈，家里的房子不盖吗？三个兄弟不娶媳妇吗？你们照顾我妈，养我长大，为我遮风避雨，不值得这些钱吗？”
这都是道理，可是李大壮还是拒绝：“钱是多，那是你的本事。我要盖房子娶儿媳妇，不够了我跟你借，不能白要。另外，你妈是我姐，你是我外甥女，我照顾你们不是应该的吗？不能因为这个拿钱。”
何熙点头：“这里面的确我占了大部分，是我会修泵，也是我找来的门路，但是二哥帮我找到了改造的人，大哥、三弟都出了力，怎么可能我一个人占着？”
“我想了，这笔生意一开始姥姥给了10块，舅舅舅妈给了10块，大哥给了5块，二哥给了10块，三弟给了两块五，我出了六十。一共是975块，季军太少，就把那25给他，剩下的就按着出资的比例分吧。”
这样分，的确她亏了点，但不多。
这生意能做成，李家信用占了一部分，李仲国的人脉占了一部分，李家的人力又占了一部分。
再加上，她占了何晴晴的身体，这一家子是何晴晴唯一的亲人，又对何晴晴非常好，也出了力，她也愿意让他们过好。
但只有水泵生意是这样分的，以后，何熙自然会有更大的生意，那会儿就是她自己的了。
却没想到，舅妈居然是第一个反对的：“这不行。你要说你给钱我说不想要，那是假的。”
她说着，李大壮就插嘴：“就是不能要！”
王淑梅没理他，跟何熙说：“他不管家，不知道柴米油盐，我知道。现在家里好点了，过去没分地，都是挣工分，家里就几个劳力，你哥哥弟弟都小却能吃，家里每年都拉饥荒。”
“这两年好点了，也有限。可我不能要你的？晴晴，你没妈少爹的，自己存着，以后嫁了人也硬气。你是在想报答家里，就谁干活了，给两块工资就行了。”
何熙是真挺感动的，这心思太真实了，可一般人不敢说出来，说明王淑梅真没把她当外人：“舅妈我心里有数！”
可她说压根没用，很快，李大壮一家就开始争了起来，每个人就一个意思，这么多他们不敢拿。
大舅说：“我们做长辈的给你十块钱，还要往回要吗？不行，我们也没出力，就不占什么股份了，你们孩子自己玩吧！”
李一民说：“我就是帮了点小忙，我不能要！像什么样啊。”
李仲国倒是灵活：“我是有点想要，毕竟我也想做小生意一直本钱不够，不过我占得太多了，减一半吧。”
李季军更直白：“我还没成年呢，我不管钱。别给我！”
一个屋子乱糟糟的，每个人都有理，这是往日里何熙最讨厌的情景，因为意味着大家都想沾光，可这次，她却觉得这吵嚷声太美妙了，是生活里最美的乐曲。
好在，吵了几句就被张贵芬给喝住了：“吵什么吵？没钱吵吵，有钱还吵吵，把财神都吓跑了。”
这话说得对，一家人立刻闭嘴了。
张贵芬这才说：“我看明白了，晴晴呢是想带着老大一家挣钱，都过好日子。老大一家呢，舅舅舅妈哥哥弟弟都心疼晴晴，想让她有钱傍身。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哎，你们那个短命的爸爸，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一提到早早过世的李楠和，一家人都有点伤心，要是老爷子在，何家怎么敢这么欺负他们。
不过张贵芬也只是提了一嘴，转而说：“你们吵吵没个道理，我来定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何熙连忙说：“听姥姥的。”
张贵芬就说：“这事儿晴晴为主，从法子到维修都是晴晴的主意，她占大头。行吗？”
李大壮立刻说：“当然，我们就不该要。哪里有帮忙还要股份的？”
张贵芬直接说：“那不行。你干了活就要拿到干了活的报酬，就算是亲戚也得说明白，否则以后时间长了，就成了仇人了。”
李大壮连忙说：“怎么会？”
张贵芬不理他，而是又冲着何熙说：“你舅舅是真疼你，但他家也不容易，你妈回来，因为有你，一年也干不了多少活，都是吃你舅舅家的，可你舅舅舅妈没说过一句不愿意，有人欺负你们母女，都是他们护着你。你的哥哥弟弟，从小也是拿你当亲姐妹。所以，你分给他们，也是要报答他们的情意，对吗？”
何熙觉得老太太真的是活的太通透了，怪不得李家能这么和睦。
这么一说，就把事情完全说开了，生意是何熙的，分给他们是积累的情分，也是为了以后的情分，何熙是报答，李大壮一家也不是白拿。
何熙点头：“是，姥姥。”
张贵芬就说：“都弄明白了，我就说说分配，还是按着刚才的，你大舅舅妈占10，一民占5，仲国占10，季军占5。”
李大壮要说话，张贵芬阻止了，“给你们就拿着，不过我就红梅和大壮两个孩子，大壮我帮他娶了媳妇，看大了三个儿子，算是圆满。红梅我耳根子软，让她嫁错了，耽误了一辈子，我这份10，就给晴晴了。你们也别怪我偏心。”
李大壮连忙说：“妈，怎么会？”
张贵芬又看王淑梅，王淑梅也连忙说：“妈，这都是多给的，怎么会呢。我喜欢咱家，就是因为咱家人明事理，讲情分，我没意见。”
张贵芬听了就放下了心，拉着何熙的手说：“就这么定了。”
这场分股份，真是何熙没想到的，她忍不住依偎在张贵芬怀里：“姥姥，谢谢你。”
张贵芬拍着她的脑袋：“好好干。后面事情是不是还多着呢？”
何熙点点头：“拿了股份，这是分利润时候用的。后面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尽可能多卖泵，我有个想法，等会跟你们商量。另外一件是分工明确，每个人干活领工资，不干活的就分利润。”
大家连忙说好，李季军早就拿了纸笔递给何晴晴，写了起来。
倒是王老六，这次倒是说话算话，下午就派了人来定，不过，来的人不是王老六，而是他们村会计王阅书。
李大壮说：“王老六以后不会再登门了。”
何熙才不在意呢，这会儿新水泵也装好了，何熙特意带着王阅书看，她还绕了个路，专门从旧泵那边走过来，两相对比，简直太明显了。
王阅书盯着新水泵一个劲儿的稀罕：“哎呀，这个好，这个是真好，又安静，出水量也大，也省油是吧？”
这会儿村里人都来看小王村的人，人山人海的，二婶直接大声回答：“那当然，这可是新泵，你知道海州厂的t185拖拉机吗？就是镇上经常跑的那种，咱这个是一种机器，好着呢！”
王阅书立刻问：“就这个了。什么时候能按？一个星期内行吗？”
何熙点了头：“没问题。你交钱吧，从明天算一个星期，保证按好。”
王阅书一点没打磕巴，跟着管账的李一民就走了，倒是田野里，大家都还在。
昨天何熙数落王老六，虽然是在院子里，可搁不住院墙外都站着看热闹的人啊，大家都知道，王老六那么精明一个人，昨天愣是被何熙说的心服口服。
当然，最重要的是，何熙说新泵两千一台，要全款。
也就是说，今天何熙就能收到八千块。
村里会计都没见过八千块吧。
有人忍不住说：“这挣大钱了啊！这么多钱我都没见过！人家都说南边厉害的，有万元户了，咱们晴晴这一天都快万元户了。”
何熙早有预料。
在村里，她挣这么多钱肯定扎眼，虽然说小李村大部分人都不坏，可这钱也太扎眼！
所以她早有想法：“这是有成本的，怎么可能全归我，你们想想一台拖拉机可要三千块，拖拉机最重要的不就是发动机电机吗？我这成本能便宜？”
“另外，现在小清河断流，咱们这里旱的厉害，却是麦子抽穗的关键时期，各位叔伯婶子爷爷奶奶，如果大家认识的人里有想买泵的，可以介绍一下。”
何熙这么一说，立时有上道的问：“卖出去有好处吗？”
何熙看了一眼，是小毛头的大哥李大毛，她就说：“卖出一台泵，我给50块钱的介绍费。”
轰的一下，几乎立刻，所有人都议论起来了。
50块钱是什么概念？镇上修理厂一个正式工一个月才30块钱工资，那还是效益好的时候。而放在农村里，这两年分产到户，家里劳动力多的，一年能攒下一百块，那就是有钱人了。
何熙说一台给50块？
要知道，一个村子要想浇过来，最少三四台泵呢，那一个生意就是一二百块。
这谁不动心？
立时有人问：“晴晴，真的假的，不会不算数吧。”
何熙就笑了，“叔，不算数你找我大舅。”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李大壮立刻说：“对对对，找我！”
何熙本来威望就高，再加上李大壮可是村里有名的好人，两人这么一保证，大家自然相信。
每个人想法不同，有人急性子，立刻就想去找自己熟悉的村落推销推销，有人稳当，当即就问：“我们怎么说啊，人家要问，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何熙当然准备好了。
李仲国已经拿了份手抄报出来：“泵是什么厂子的，多大功率，耗油率多少，怎么使用，怎么维护，我们都写在上面了。等会儿村委我直接讲一遍，你们想听的都去听听，想要的一家也可以拿一份说明。”
这可是方便多了，即便自己不认字，但是想买泵的村里肯定有认识的，拿过去就懂了。
立时有人着急了：“那还磨蹭什么？快走吧，挣钱要紧啊！”
顿时大家就哈哈笑起来。
说真的，何晴晴挣钱他们嫉妒、羡慕，这年头谁家不缺钱啊。现在居然可以分一杯羹，谁不愿意。
李仲国往前走，后面呼啦啦都跟上去了。
等到下午，何熙从大杨树村看他们的压水井回来，村子里已经空了。何熙瞧着空荡荡的街，忍不住问王淑梅：“舅妈，人呢？”
王淑梅笑着说：“都去卖水泵了。中午听完一民讲，饭都顾不上吃，全都出去了。赶牛车的，走着的，连隔壁李大毛奶奶，都八十了，也颤巍巍的让孙子带着回娘家了，说是她娘家也旱着呢，去卖泵！”
何熙：……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何熙可是真感觉到了。
当天晚上还不明显，第二天一早，何熙家里就没断过人。
一会儿二婶过来说：“我娘家就是隔壁镇拐子村的，没咱们这里旱的厉害，可也有点缺水，听了我说，挺感兴趣的，说是明天过来看看。”
“我嫂子一听，觉得是好事，昨天下午又跑去她娘家看了看，她娘家是三十里外尚书村的，说是也挺感兴趣，要过来看。”
“还有我弟妹家……”最终，二婶说：“一共六家来看的，明天到。”
何熙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婶子们太厉害了。
当然，叔伯们也厉害，他们不好意思直接跟何熙唠嗑，找的是李大壮。
“我有个把兄弟，在槐花村当村支书，这些天旱的厉害，正愁呢，我一说他就愿意了，说是后天来看看。”
“我买农药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兄，是百里外老黄庄的，我专门去让人稍的口信，过两天应该能来看看。”
当然，大家最后还都得问一句：“真买了，真给钱啊？”
何熙自然回答：“给！都记着呢。”
当然，还有人有别的疑问：“那要是别的村里也介绍来呢？”
何熙说：“如果是你们发现的客户，被别人抢了，那只能从你们那里买。如果是你们不知道的，人家慕名来的，就不算大家的了。”
这个说法公道，不少人都放了心。
只一天，何熙本本上就记上了三十个买家，何熙本来对海州市没什么概念，这是把周边百里的村子都认识了。
但这样也的确太忙了，何熙也没空，所以家庭内部又分工了一次。
李一民识文断字，又温和有礼，所以接待客户是由他负责，当然，王淑梅家里没事，也可以帮把手。
李仲国敢说敢干胆子大，而且和老七倪亚明都熟悉，所以何熙就干脆给他安了个生产部主任的名头，让他负责联系水泵改造的厂家。
李大壮人憨厚，心细，在村子里威望高，何熙就让他带好村子里的土建队，改造水井的活归他。
至于李季军，何熙本来还想让他跟着李仲国学学呢，结果全家都不放心何熙一个人，就让李季军跟着何熙当个小跑腿，一边保护她，一边也能骑着自行车载人，还能送信。
自此，李家人是全部都动了起来。
何熙是其中最忙碌的，大杨树村的水泵她得盯着改造——大杨树村原本定的是二手泵，但后来听说有新泵后，又来看了看，回去算了一笔账，发现新泵贵但是省油，用的年数也多。
商量了一下，还是定了新泵。
不过那四台旧泵也没亏到了手里，早就被经济有些紧张的槐花村定下了。
何熙还带着李仲国、李季军和老七去了一趟隔壁镇上的农机厂——这是史佳林介绍的可以帮忙改造水泵的厂家。
这次就比去海州厂强多了，他们那会儿在海州厂大门口守了一星期，才见到了史佳林，有了谈话的机会。
这次李仲国到了门岗一说是小李村来的，门岗的保卫就哦哦哦的了然了，热情的不得了：“是何熙和李仲国对吧？我们厂长五天前就交代了，说是你们会来，让我们注意些，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这是天天等，日日看，好几天了。”
何熙算了算，五天前就是说，他们还没走，史佳林已经打好了招呼了，这人真是很热情。
那边李仲国也看出来了，忍不住说：“小史真有心了。”
何熙没说什么，跟着保卫就进厂了，这厂子比之张庄镇的维修厂，规模要小一些，只是环境不可同日而语。
张庄镇的维修厂里面四处堆着废料，墙皮脱落，大门铁锈斑斑，很多角落还长着杂草，一看就是管理者不用心。
但这家农机厂却是干干净净，路两边都是花坛，里面种着常见的月季和大丽花，这会儿月季开的正旺盛。
旁边的草地上也没有乱七八糟，而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甚至还放着长椅，供人们坐一坐。
黑色的大门都是新刷的漆，油亮油亮的，四周都没有瞧见边角料，看样子都收进仓库里去了。
偶尔有工人路过，都是边走边说，细听都是工作上的事儿，精神面貌好的不得了。
何熙一看就喜欢这里。
就连老七也连连称赞：“我们老厂长在的时候，厂里也这样，现在不成了。还是这环境好。”
正说着，保卫就停了下来：“今天厂里来了客人，在厂房呢，里面脏，你们等会儿，我去跟厂长说一声。”
何熙他们就等在了外面，不一时，就瞧见有人从厂房里出来了，只是定睛一看，何熙都愣了一下。
史佳林笑着站在她面前：“我正好来聚贤镇这里出差，有几个公社想买拖拉机。忙完了工作，顺便农机厂看看你们来了没有？没想到真碰上了。”
“你怎么才来啊！？”他笑的阳光灿烂，倒也不让人烦恼。
何熙回答说：“回去就先做了个样机出来，探了探市场，这才过来的。”
“那倒是，看样子你们生意不错。”
何熙点点头：“天旱，而且不少村子自己有生意，手里有钱了，所以还行。”
史佳林听着放了心，才扭过头：“我介绍一下，这是聚贤镇农机厂的厂长贺弘。这是张庄镇小李村的何熙。”
他还没说完，贺弘已经伸出了手：“不用介绍了，你来了一天，在我耳边说了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次。”他三十来岁，长着一副笑模样，说话很亲切：“不过，真没想到，气缸套断裂这种难题，是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解决的，太厉害了！”
何熙就笑笑：“只是恰好知道。”
贺弘可不赞同：“肚子里有一百，才能说出一来。这要是没存货，怎么可能一碰就知道。何同志，你这是谦虚了。”
他热情的很，“来来来，正好看看，我们农机厂。”
说着，就领着大家往厂子里走。
镇上的农机厂其实很简陋，比之海州厂规模小多了，只有两个车间，一个是组装车间，一个是加工车间。
贺弘直接介绍：“我们叫农机厂，但规模很小，并不能生产拖拉机。目前我们主要生产农机配套机，譬如收割机，追肥机，耕地机。还有一些零散件加工。”
贺弘还给她指了指，分别介绍了一下。
何熙看了看，加工方式很原始，没有一体化的生产线，都是靠着工人一点点车削镗，甚至是手工打磨做的。
不过工人水平很高，所以这厂子虽然不大，但却盈利。
史佳林在旁边也介绍说：“这家农机厂规模有限，不过水平不错，而且跟各配件厂关系良好，你们改造抽水泵，他们完全可以做好。”
“并且，最重要的是老贺人很实诚，你可以先签合同，老贺绝对不会违约生产的。”
何熙其实也有签独家生产的想法，主要是对于一家农机厂来说，买到电机和发动机是很简单的事儿，如果她再把图纸给了，如果不独家保密，几乎立刻就会被蹬了。
离心泵原理很简单，何熙大致记得，83年后，就有很多家生产了，她也没要求保密太久，只要先拿下第一桶金就可以。
只是，这会儿大家生产都是共有式的，她还在想怎么说服，没想到史佳林想在她前面了。
史佳林说：“我已经跟老贺谈好了，他同意的。而且，老贺和我们厂是合作关系，你放心吧。”
这几乎就是给何熙作保了。
史佳林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李仲国在旁边恨不得找块布给他挡一挡，哪里有当哥哥在呢，这人就开始给妹妹献殷勤了。
倒是何熙大方的很：“那谢谢你了。”
史佳林还想说什么，旁边瞧见已经聊完重要事情的李仲国，就立刻插了进来，冲着史佳林说：“那咱们去办公室跟贺厂长好好聊聊吧。”
史佳林原本还想问问何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愣是被李仲国拉走了。
何熙：……
到了办公室，何熙又将加工要求说了说，还列出了用料表，贺弘拿出去和技术科的几个人商量了半天后，给了个报价，50元一套。
这比老七的可是贵多了，不过何熙早就算过**，在她的底线内，所以略微商讨了一下，以48元每套成交。
同意后，就签下了保密合同，然后何熙才拿出了一张新的图纸，比之给老七的那张，这张复杂多了。
对吸入室、排出管、叶轮和压出室都有明确的尺寸、质量要求，另外用料也各有说明。
何熙直接说：“按着我的设计，这套柴油机水泵机组，应该能做到每小时出水量29立方米。另外我在上面有个加装设计，以后可以加装垂直摇臂喷头，作为喷灌机使用。”
贺弘一瞧见眼睛就亮了。
“哎呀，这设计图真好！”他拿着就不肯松手，“我们厂都是大老粗，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只能手把手口传口教，干活行，设计是真不行。这个好，一看就好。”
“放心吧，我马上安排生产。”
因为史佳林在，这趟真是顺利多了，何熙付了100块的定金后，约好了第一批十套交货在五天后，而且因为贺弘跟镇运输队很熟悉，直接就能送货到小李村。
中午贺弘请大家在食堂吃了一顿当地特色酱炖肘子，何熙回来后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肘子，皮色焦红，肉质软糯，咸中带甜，入口即化，是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下了桌子。
不过瞧着李季军和李仲国也是没吃够的样子，何熙决定回去就买两肘子，让舅妈给炖炖。
谁想到，临离开的时候，史佳林提了个大饭盒过来，不过这次他精明了，直接递到了李仲国手里：“我吃着肘子挺好吃，让老贺多做了点，你们拿回去尝尝。”
何熙都愣了，她饭桌上很矜持好不好？哪里有很喜欢？
倒是老七在旁边笑的嘎嘎的，跟要抢劫似的，感觉到了何熙的目光，老七立刻不笑了，不过凑过来说：“晴晴，这小子不错，对你可真上心。”
何熙就问了句：“七哥，垃圾站那边这几天不去行吗？”
老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瞪着眼睛看何熙，“你说什么呀？”
何熙去了两趟就看出来了，人家垃圾收购站小老板石山的姐姐石媛媛瞧上这小子了。偏偏这位跟不懂似的，愣是不接茬。
石媛媛每次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何熙本来不管闲事的，可镇上碎嘴子多啊，石媛媛不懂表现的明显点，让人家传出去就成了嫁不出去想男人。再拖下去，名声就没了。
这次回来去垃圾站，石媛媛就跟她哭呢。
何熙挺认真地说：“七哥，媛媛姐挺好的，人大方又吃苦耐劳，你要是真不喜欢，就明确说，别让人家眼巴巴的等着。”
老七愣了一下，就小声跟何熙商量：“那以后我少去。”
何熙有些意外，她还挺看好的，石媛媛泼辣能干，老七懂技术心思细，两人搭配，日子不会差：“为什么？你没真不喜欢啊。”
老七怅然道：“你看史同志这样的，工作好能力强长得也好看，一看跟着他就是能过好日子。我这样的，工作快黄了，还有一堆弟妹，长得又丑，跟着我，她日子过不好。”
“我没了爹妈就看人脸色过日子，我能不知道她对我好吗？可我不能耽误她。”
何熙也被触动了。
恐怕老七也不懂爱不是占有这种道理，但他却做到了。
何熙点头：“我知道，以后不说。不过，长相弟妹没法改，工作可以啊。你现在收入又不低，别贬低自己，多争取，谁知道媛媛姐的想法呢。”
老七就笑了：“现在挺好的，一个月五十块，我们厂最好的师傅都没这工资，我还不用干活看着就行。可我五个弟妹都上学，一个月吃饭二十块都不够，外加作业本笔衣服那些费用，还有一些突然出来的花销，剩不下什么钱。我不耽误人家了。”
何熙就挺可惜的，但这个谁也劝不了，只能叹气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仲国就提溜着饭盒过来了，史佳林倒是没过来，只是远远地跟他们摆摆手。
何熙挥挥手后，就坐上了拖拉机，去汽车站。
路上，李仲国抱着个饭盒，就开始跟何熙唠叨：“这个史佳林看着很朴素，没想到家里还不错，他爷爷是老干部，似乎是机械部退休的，爸妈都是中原大学的教授。家里还有个妹妹，如今正在读大学。”
前一次见面不明显，所以何熙也没说什么。但这次史佳林明显冲她来的，何熙想了想就说：“二哥，我对谈恋爱不反对，我也到岁数了。但是顺其自然，人是讲缘分的，别在姥姥面前说太多，老人家想得多。”
李仲国觉得也是，点点头，准备回去就说这饭盒是贺弘送的。
哪里想到，他们晚上七点到了小李村，平日里此时的村子，早已吃晚了晚饭，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孩子们在街上来回乱跑，也没人管。
李大壮披了衣服在村口等着，瞧见他们就迎了过来，李季军打头走，问：“爸，怎么这么热闹呢？”
李大壮笑着说：“今天订出泵出了！大家都高兴，在咱家热闹呢！”
何熙都有点意外：这么快？
他们连走几步，离着越近，越能听见里面的喧嚣。
“二婶，你这可厉害了，怎么就一下子中了三。”
二婶高亮的声音透过黑黑的夜空，高大的院墙传了出来，“首先是天气旱，大家都缺水，现在四处都是人挑水浇地。其次是我看人准啊，我得跟你们好好唠唠，你们找村子也得心里有数，得要那种全村做起小生意的，有钱！……”
李仲国一听就乐了：“看样子二婶大获全胜！”
他俩说着，在李家门口玩石子的几个孩子已经抬起头看见他们了，喊了一声：“我晴晴姑姑回来了！”
这一嗓子，里面二婶的传道受业立时停了，何熙连忙快走几步，进了家门，就瞧见院子里聚满了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直接靠着墙。
他们进来，就全然看向了何熙。
每个人都在笑，有人含蓄，嘴巴抿着，有人热情，露出了大牙，但每个人都在笑。而且他们的眼睛里，都是亮亮的。
何熙上次看到这种的表情的时候，还是在水泵试水成功的时候。
停顿了片刻，二婶就招呼起来：“晴晴回来了！快点过来，我们今天卖泵了。晴晴，咱真的挣钱了！对了，让一民跟你说说。”
何熙这才看到，家里把饭桌搬了出来，点起了油灯，大哥就坐在桌子前，也笑的开心。
不过一张口就不一样了，他嗓子全哑了，可声音里的兴奋却遮挡不住！
“来了十二个村子，有三个嫌贵，没想法。有七家犹豫不决的，没拿定注意，说要商量商量。还有五家当即拍板定下来了。”
“晴晴，这五家分别是三铁叔介绍的槐花村，二牛叔介绍的上马村，还有二婶子介绍的拐子村、尚书村和刘家旺。上午看好了，下午就送来了定金，每个村都是按照说好的，收一半，四千块，五家一共收了两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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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李一民三兄弟就带着改装好的水泵回来了，何熙带人将第一台t35改装的抽水泵换下来，安上了新泵。
新的发动机动静小力气大还省油,村里人都欢喜的不得了。
李家人也高兴,晚上小毛头送来了河里打的鲫鱼,舅妈炖了一锅白生生的鱼汤，一家人吃的口齿留香。
何熙顺势就拿出了张纸：“姥姥，舅舅舅妈，大哥二哥三弟，这水泵生意马上就要起来了,我猜想明天小王村也会过来订货。咱们把股份分一分吧。”
这是何熙早就想好的。
亲兄弟明算账,这生意目前没开始，所以大家都没什么，以后真开始了，动不动就是成千上万的钱,现在不立下规程，日后就说不清楚了。
李家人都好，何熙不想跟这家人弄的不好。
这话把一家人都说愣了，李大壮直接说：“分什么股……股什么？”
“股份！”李季军替他爸说。
“对股份！”李大壮重复了一下,“这是什么东西？”
何熙找了个接地气的说法：“就是份子钱,一个买卖分多少份，挣钱了按份拿钱。”
一听这个,李大壮立刻拒绝：“这怎么行？没什么好分的。这是你自己弄的生意，家里人就是你兄弟出把力气,他们天天在家里闲着没事干,干点活还分什么？不分,你自己留着吧。”
那边姥姥也这么说：“不分。”
舅妈倒是有些动心,不过听着李大壮和张贵芬都不愿意，也点头：“你自己留着当嫁妆吧。那么多钱，我们不能拿的。”
何熙就笑了：“第一次瞧见有人把钱往外推的呢。舅舅舅妈，家里的房子不盖吗？三个兄弟不娶媳妇吗？你们照顾我妈，养我长大，为我遮风避雨，不值得这些钱吗？”
这都是道理，可是李大壮还是拒绝：“钱是多，那是你的本事。我要盖房子娶儿媳妇，不够了我跟你借，不能白要。另外，你妈是我姐，你是我外甥女，我照顾你们不是应该的吗？不能因为这个拿钱。”
何熙点头：“这里面的确我占了大部分，是我会修泵，也是我找来的门路，但是二哥帮我找到了改造的人，大哥、三弟都出了力，怎么可能我一个人占着？”
“我想了，这笔生意一开始姥姥给了10块，舅舅舅妈给了10块，大哥给了5块，二哥给了10块，三弟给了两块五，我出了六十。一共是975块，季军太少，就把那25给他，剩下的就按着出资的比例分吧。”
这样分，的确她亏了点，但不多。
这生意能做成，李家信用占了一部分，李仲国的人脉占了一部分，李家的人力又占了一部分。
再加上，她占了何晴晴的身体，这一家子是何晴晴唯一的亲人，又对何晴晴非常好，也出了力，她也愿意让他们过好。
但只有水泵生意是这样分的，以后，何熙自然会有更大的生意，那会儿就是她自己的了。
却没想到，舅妈居然是第一个反对的：“这不行。你要说你给钱我说不想要，那是假的。”
她说着，李大壮就插嘴：“就是不能要！”
王淑梅没理他，跟何熙说：“他不管家，不知道柴米油盐，我知道。现在家里好点了，过去没分地，都是挣工分，家里就几个劳力，你哥哥弟弟都小却能吃，家里每年都拉饥荒。”
“这两年好点了，也有限。可我不能要你的？晴晴，你没妈少爹的，自己存着，以后嫁了人也硬气。你是在想报答家里，就谁干活了，给两块工资就行了。”
何熙是真挺感动的，这心思太真实了，可一般人不敢说出来，说明王淑梅真没把她当外人：“舅妈我心里有数！”
可她说压根没用，很快，李大壮一家就开始争了起来，每个人就一个意思，这么多他们不敢拿。
大舅说：“我们做长辈的给你十块钱，还要往回要吗？不行，我们也没出力，就不占什么股份了，你们孩子自己玩吧！”
李一民说：“我就是帮了点小忙，我不能要！像什么样啊。”
李仲国倒是灵活：“我是有点想要，毕竟我也想做小生意一直本钱不够，不过我占得太多了，减一半吧。”
李季军更直白：“我还没成年呢，我不管钱。别给我！”
一个屋子乱糟糟的，每个人都有理，这是往日里何熙最讨厌的情景，因为意味着大家都想沾光，可这次，她却觉得这吵嚷声太美妙了，是生活里最美的乐曲。
好在，吵了几句就被张贵芬给喝住了：“吵什么吵？没钱吵吵，有钱还吵吵，把财神都吓跑了。”
这话说得对，一家人立刻闭嘴了。
张贵芬这才说：“我看明白了，晴晴呢是想带着老大一家挣钱，都过好日子。老大一家呢，舅舅舅妈哥哥弟弟都心疼晴晴，想让她有钱傍身。你们都是我的好孩子。哎，你们那个短命的爸爸，知道了也会高兴的。”
一提到早早过世的李楠和，一家人都有点伤心，要是老爷子在，何家怎么敢这么欺负他们。
不过张贵芬也只是提了一嘴，转而说：“你们吵吵没个道理，我来定行不行？”
那有什么不行的？何熙连忙说：“听姥姥的。”
张贵芬就说：“这事儿晴晴为主，从法子到维修都是晴晴的主意，她占大头。行吗？”
李大壮立刻说：“当然，我们就不该要。哪里有帮忙还要股份的？”
张贵芬直接说：“那不行。你干了活就要拿到干了活的报酬，就算是亲戚也得说明白，否则以后时间长了，就成了仇人了。”
李大壮连忙说：“怎么会？”
张贵芬不理他，而是又冲着何熙说：“你舅舅是真疼你，但他家也不容易，你妈回来，因为有你，一年也干不了多少活，都是吃你舅舅家的，可你舅舅舅妈没说过一句不愿意，有人欺负你们母女，都是他们护着你。你的哥哥弟弟，从小也是拿你当亲姐妹。所以，你分给他们，也是要报答他们的情意，对吗？”
何熙觉得老太太真的是活的太通透了，怪不得李家能这么和睦。
这么一说，就把事情完全说开了，生意是何熙的，分给他们是积累的情分，也是为了以后的情分，何熙是报答，李大壮一家也不是白拿。
何熙点头：“是，姥姥。”
张贵芬就说：“都弄明白了，我就说说分配，还是按着刚才的，你大舅舅妈占10，一民占5，仲国占10，季军占5。”
李大壮要说话，张贵芬阻止了，“给你们就拿着，不过我就红梅和大壮两个孩子，大壮我帮他娶了媳妇，看大了三个儿子，算是圆满。红梅我耳根子软，让她嫁错了，耽误了一辈子，我这份10，就给晴晴了。你们也别怪我偏心。”
李大壮连忙说：“妈，怎么会？”
张贵芬又看王淑梅，王淑梅也连忙说：“妈，这都是多给的，怎么会呢。我喜欢咱家，就是因为咱家人明事理，讲情分，我没意见。”
张贵芬听了就放下了心，拉着何熙的手说：“就这么定了。”
这场分股份，真是何熙没想到的，她忍不住依偎在张贵芬怀里：“姥姥，谢谢你。”
张贵芬拍着她的脑袋：“好好干。后面事情是不是还多着呢？”
何熙点点头：“拿了股份，这是分利润时候用的。后面有两件事，一件事是尽可能多卖泵，我有个想法，等会跟你们商量。另外一件是分工明确，每个人干活领工资，不干活的就分利润。”
大家连忙说好，李季军早就拿了纸笔递给何晴晴，写了起来。
倒是王老六，这次倒是说话算话，下午就派了人来定，不过，来的人不是王老六，而是他们村会计王阅书。
李大壮说：“王老六以后不会再登门了。”
何熙才不在意呢，这会儿新水泵也装好了，何熙特意带着王阅书看，她还绕了个路，专门从旧泵那边走过来，两相对比，简直太明显了。
王阅书盯着新水泵一个劲儿的稀罕：“哎呀，这个好，这个是真好，又安静，出水量也大，也省油是吧？”
这会儿村里人都来看小王村的人，人山人海的，二婶直接大声回答：“那当然，这可是新泵，你知道海州厂的t185拖拉机吗？就是镇上经常跑的那种，咱这个是一种机器，好着呢！”
王阅书立刻问：“就这个了。什么时候能按？一个星期内行吗？”
何熙点了头：“没问题。你交钱吧，从明天算一个星期，保证按好。”
王阅书一点没打磕巴，跟着管账的李一民就走了，倒是田野里，大家都还在。
昨天何熙数落王老六，虽然是在院子里，可搁不住院墙外都站着看热闹的人啊，大家都知道，王老六那么精明一个人，昨天愣是被何熙说的心服口服。
当然，最重要的是，何熙说新泵两千一台，要全款。
也就是说，今天何熙就能收到八千块。
村里会计都没见过八千块吧。
有人忍不住说：“这挣大钱了啊！这么多钱我都没见过！人家都说南边厉害的，有万元户了，咱们晴晴这一天都快万元户了。”
何熙早有预料。
在村里，她挣这么多钱肯定扎眼，虽然说小李村大部分人都不坏，可这钱也太扎眼！
所以她早有想法：“这是有成本的，怎么可能全归我，你们想想一台拖拉机可要三千块，拖拉机最重要的不就是发动机电机吗？我这成本能便宜？”
“另外，现在小清河断流，咱们这里旱的厉害，却是麦子抽穗的关键时期，各位叔伯婶子爷爷奶奶，如果大家认识的人里有想买泵的，可以介绍一下。”
何熙这么一说，立时有上道的问：“卖出去有好处吗？”
何熙看了一眼，是小毛头的大哥李大毛，她就说：“卖出一台泵，我给50块钱的介绍费。”
轰的一下，几乎立刻，所有人都议论起来了。
50块钱是什么概念？镇上修理厂一个正式工一个月才30块钱工资，那还是效益好的时候。而放在农村里，这两年分产到户，家里劳动力多的，一年能攒下一百块，那就是有钱人了。
何熙说一台给50块？
要知道，一个村子要想浇过来，最少三四台泵呢，那一个生意就是一二百块。
这谁不动心？
立时有人问：“晴晴，真的假的，不会不算数吧。”
何熙就笑了，“叔，不算数你找我大舅。”
这是早就商量好的，李大壮立刻说：“对对对，找我！”
何熙本来威望就高，再加上李大壮可是村里有名的好人，两人这么一保证，大家自然相信。
每个人想法不同，有人急性子，立刻就想去找自己熟悉的村落推销推销，有人稳当，当即就问：“我们怎么说啊，人家要问，我们知道的也不多！”
何熙当然准备好了。
李仲国已经拿了份手抄报出来：“泵是什么厂子的，多大功率，耗油率多少，怎么使用，怎么维护，我们都写在上面了。等会儿村委我直接讲一遍，你们想听的都去听听，想要的一家也可以拿一份说明。”
这可是方便多了，即便自己不认字，但是想买泵的村里肯定有认识的，拿过去就懂了。
立时有人着急了：“那还磨蹭什么？快走吧，挣钱要紧啊！”
顿时大家就哈哈笑起来。
说真的，何晴晴挣钱他们嫉妒、羡慕，这年头谁家不缺钱啊。现在居然可以分一杯羹，谁不愿意。
李仲国往前走，后面呼啦啦都跟上去了。
等到下午，何熙从大杨树村看他们的压水井回来，村子里已经空了。何熙瞧着空荡荡的街，忍不住问王淑梅：“舅妈，人呢？”
王淑梅笑着说：“都去卖水泵了。中午听完一民讲，饭都顾不上吃，全都出去了。赶牛车的，走着的，连隔壁李大毛奶奶，都八十了，也颤巍巍的让孙子带着回娘家了，说是她娘家也旱着呢，去卖泵！”
何熙：……
人多力量大这句话，何熙可是真感觉到了。
当天晚上还不明显，第二天一早，何熙家里就没断过人。
一会儿二婶过来说：“我娘家就是隔壁镇拐子村的，没咱们这里旱的厉害，可也有点缺水，听了我说，挺感兴趣的，说是明天过来看看。”
“我嫂子一听，觉得是好事，昨天下午又跑去她娘家看了看，她娘家是三十里外尚书村的，说是也挺感兴趣，要过来看。”
“还有我弟妹家……”最终，二婶说：“一共六家来看的，明天到。”
何熙简直佩服的五体投地，婶子们太厉害了。
当然，叔伯们也厉害，他们不好意思直接跟何熙唠嗑，找的是李大壮。
“我有个把兄弟，在槐花村当村支书，这些天旱的厉害，正愁呢，我一说他就愿意了，说是后天来看看。”
“我买农药的时候认识的一个老兄，是百里外老黄庄的，我专门去让人稍的口信，过两天应该能来看看。”
当然，大家最后还都得问一句：“真买了，真给钱啊？”
何熙自然回答：“给！都记着呢。”
当然，还有人有别的疑问：“那要是别的村里也介绍来呢？”
何熙说：“如果是你们发现的客户，被别人抢了，那只能从你们那里买。如果是你们不知道的，人家慕名来的，就不算大家的了。”
这个说法公道，不少人都放了心。
只一天，何熙本本上就记上了三十个买家，何熙本来对海州市没什么概念，这是把周边百里的村子都认识了。
但这样也的确太忙了，何熙也没空，所以家庭内部又分工了一次。
李一民识文断字，又温和有礼，所以接待客户是由他负责，当然，王淑梅家里没事，也可以帮把手。
李仲国敢说敢干胆子大，而且和老七倪亚明都熟悉，所以何熙就干脆给他安了个生产部主任的名头，让他负责联系水泵改造的厂家。
李大壮人憨厚，心细，在村子里威望高，何熙就让他带好村子里的土建队，改造水井的活归他。
至于李季军，何熙本来还想让他跟着李仲国学学呢，结果全家都不放心何熙一个人，就让李季军跟着何熙当个小跑腿，一边保护她，一边也能骑着自行车载人，还能送信。
自此，李家人是全部都动了起来。
何熙是其中最忙碌的，大杨树村的水泵她得盯着改造——大杨树村原本定的是二手泵，但后来听说有新泵后，又来看了看，回去算了一笔账，发现新泵贵但是省油，用的年数也多。
商量了一下，还是定了新泵。
不过那四台旧泵也没亏到了手里，早就被经济有些紧张的槐花村定下了。
何熙还带着李仲国、李季军和老七去了一趟隔壁镇上的农机厂——这是史佳林介绍的可以帮忙改造水泵的厂家。
这次就比去海州厂强多了，他们那会儿在海州厂大门口守了一星期，才见到了史佳林，有了谈话的机会。
这次李仲国到了门岗一说是小李村来的，门岗的保卫就哦哦哦的了然了，热情的不得了：“是何熙和李仲国对吧？我们厂长五天前就交代了，说是你们会来，让我们注意些，你们怎么现在才来？我这是天天等，日日看，好几天了。”
何熙算了算，五天前就是说，他们还没走，史佳林已经打好了招呼了，这人真是很热情。
那边李仲国也看出来了，忍不住说：“小史真有心了。”
何熙没说什么，跟着保卫就进厂了，这厂子比之张庄镇的维修厂，规模要小一些，只是环境不可同日而语。
张庄镇的维修厂里面四处堆着废料，墙皮脱落，大门铁锈斑斑，很多角落还长着杂草，一看就是管理者不用心。
但这家农机厂却是干干净净，路两边都是花坛，里面种着常见的月季和大丽花，这会儿月季开的正旺盛。
旁边的草地上也没有乱七八糟，而是修剪的整整齐齐，甚至还放着长椅，供人们坐一坐。
黑色的大门都是新刷的漆，油亮油亮的，四周都没有瞧见边角料，看样子都收进仓库里去了。
偶尔有工人路过，都是边走边说，细听都是工作上的事儿，精神面貌好的不得了。
何熙一看就喜欢这里。
就连老七也连连称赞：“我们老厂长在的时候，厂里也这样，现在不成了。还是这环境好。”
正说着，保卫就停了下来：“今天厂里来了客人，在厂房呢，里面脏，你们等会儿，我去跟厂长说一声。”
何熙他们就等在了外面，不一时，就瞧见有人从厂房里出来了，只是定睛一看，何熙都愣了一下。
史佳林笑着站在她面前：“我正好来聚贤镇这里出差，有几个公社想买拖拉机。忙完了工作，顺便农机厂看看你们来了没有？没想到真碰上了。”
“你怎么才来啊！？”他笑的阳光灿烂，倒也不让人烦恼。
何熙回答说：“回去就先做了个样机出来，探了探市场，这才过来的。”
“那倒是，看样子你们生意不错。”
何熙点点头：“天旱，而且不少村子自己有生意，手里有钱了，所以还行。”
史佳林听着放了心，才扭过头：“我介绍一下，这是聚贤镇农机厂的厂长贺弘。这是张庄镇小李村的何熙。”
他还没说完，贺弘已经伸出了手：“不用介绍了，你来了一天，在我耳边说了没有三十次也有二十次。”他三十来岁，长着一副笑模样，说话很亲切：“不过，真没想到，气缸套断裂这种难题，是你这么年轻的小姑娘解决的，太厉害了！”
何熙就笑笑：“只是恰好知道。”
贺弘可不赞同：“肚子里有一百，才能说出一来。这要是没存货，怎么可能一碰就知道。何同志，你这是谦虚了。”
他热情的很，“来来来，正好看看，我们农机厂。”
说着，就领着大家往厂子里走。
镇上的农机厂其实很简陋，比之海州厂规模小多了，只有两个车间，一个是组装车间，一个是加工车间。
贺弘直接介绍：“我们叫农机厂，但规模很小，并不能生产拖拉机。目前我们主要生产农机配套机，譬如收割机，追肥机，耕地机。还有一些零散件加工。”
贺弘还给她指了指，分别介绍了一下。
何熙看了看，加工方式很原始，没有一体化的生产线，都是靠着工人一点点车削镗，甚至是手工打磨做的。
不过工人水平很高，所以这厂子虽然不大，但却盈利。
史佳林在旁边也介绍说：“这家农机厂规模有限，不过水平不错，而且跟各配件厂关系良好，你们改造抽水泵，他们完全可以做好。”
“并且，最重要的是老贺人很实诚，你可以先签合同，老贺绝对不会违约生产的。”
何熙其实也有签独家生产的想法，主要是对于一家农机厂来说，买到电机和发动机是很简单的事儿，如果她再把图纸给了，如果不独家保密，几乎立刻就会被蹬了。
离心泵原理很简单，何熙大致记得，83年后，就有很多家生产了，她也没要求保密太久，只要先拿下第一桶金就可以。
只是，这会儿大家生产都是共有式的，她还在想怎么说服，没想到史佳林想在她前面了。
史佳林说：“我已经跟老贺谈好了，他同意的。而且，老贺和我们厂是合作关系，你放心吧。”
这几乎就是给何熙作保了。
史佳林说的时候，眼睛亮晶晶的，李仲国在旁边恨不得找块布给他挡一挡，哪里有当哥哥在呢，这人就开始给妹妹献殷勤了。
倒是何熙大方的很：“那谢谢你了。”
史佳林还想说什么，旁边瞧见已经聊完重要事情的李仲国，就立刻插了进来，冲着史佳林说：“那咱们去办公室跟贺厂长好好聊聊吧。”
史佳林原本还想问问何熙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愣是被李仲国拉走了。
何熙：……
到了办公室，何熙又将加工要求说了说，还列出了用料表，贺弘拿出去和技术科的几个人商量了半天后，给了个报价，50元一套。
这比老七的可是贵多了，不过何熙早就算过**，在她的底线内，所以略微商讨了一下，以48元每套成交。
同意后，就签下了保密合同，然后何熙才拿出了一张新的图纸，比之给老七的那张，这张复杂多了。
对吸入室、排出管、叶轮和压出室都有明确的尺寸、质量要求，另外用料也各有说明。
何熙直接说：“按着我的设计，这套柴油机水泵机组，应该能做到每小时出水量29立方米。另外我在上面有个加装设计，以后可以加装垂直摇臂喷头，作为喷灌机使用。”
贺弘一瞧见眼睛就亮了。
“哎呀，这设计图真好！”他拿着就不肯松手，“我们厂都是大老粗，一个大学生都没有，只能手把手口传口教，干活行，设计是真不行。这个好，一看就好。”
“放心吧，我马上安排生产。”
因为史佳林在，这趟真是顺利多了，何熙付了100块的定金后，约好了第一批十套交货在五天后，而且因为贺弘跟镇运输队很熟悉，直接就能送货到小李村。
中午贺弘请大家在食堂吃了一顿当地特色酱炖肘子，何熙回来后第一次吃这么好吃的肘子，皮色焦红，肉质软糯，咸中带甜，入口即化，是用了很大的自制力，才下了桌子。
不过瞧着李季军和李仲国也是没吃够的样子，何熙决定回去就买两肘子，让舅妈给炖炖。
谁想到，临离开的时候，史佳林提了个大饭盒过来，不过这次他精明了，直接递到了李仲国手里：“我吃着肘子挺好吃，让老贺多做了点，你们拿回去尝尝。”
何熙都愣了，她饭桌上很矜持好不好？哪里有很喜欢？
倒是老七在旁边笑的嘎嘎的，跟要抢劫似的，感觉到了何熙的目光，老七立刻不笑了，不过凑过来说：“晴晴，这小子不错，对你可真上心。”
何熙就问了句：“七哥，垃圾站那边这几天不去行吗？”
老七的脸一下子就红了，瞪着眼睛看何熙，“你说什么呀？”
何熙去了两趟就看出来了，人家垃圾收购站小老板石山的姐姐石媛媛瞧上这小子了。偏偏这位跟不懂似的，愣是不接茬。
石媛媛每次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
何熙本来不管闲事的，可镇上碎嘴子多啊，石媛媛不懂表现的明显点，让人家传出去就成了嫁不出去想男人。再拖下去，名声就没了。
这次回来去垃圾站，石媛媛就跟她哭呢。
何熙挺认真地说：“七哥，媛媛姐挺好的，人大方又吃苦耐劳，你要是真不喜欢，就明确说，别让人家眼巴巴的等着。”
老七愣了一下，就小声跟何熙商量：“那以后我少去。”
何熙有些意外，她还挺看好的，石媛媛泼辣能干，老七懂技术心思细，两人搭配，日子不会差：“为什么？你没真不喜欢啊。”
老七怅然道：“你看史同志这样的，工作好能力强长得也好看，一看跟着他就是能过好日子。我这样的，工作快黄了，还有一堆弟妹，长得又丑，跟着我，她日子过不好。”
“我没了爹妈就看人脸色过日子，我能不知道她对我好吗？可我不能耽误她。”
何熙也被触动了。
恐怕老七也不懂爱不是占有这种道理，但他却做到了。
何熙点头：“我知道，以后不说。不过，长相弟妹没法改，工作可以啊。你现在收入又不低，别贬低自己，多争取，谁知道媛媛姐的想法呢。”
老七就笑了：“现在挺好的，一个月五十块，我们厂最好的师傅都没这工资，我还不用干活看着就行。可我五个弟妹都上学，一个月吃饭二十块都不够，外加作业本笔衣服那些费用，还有一些突然出来的花销，剩不下什么钱。我不耽误人家了。”
何熙就挺可惜的，但这个谁也劝不了，只能叹气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李仲国就提溜着饭盒过来了，史佳林倒是没过来，只是远远地跟他们摆摆手。
何熙挥挥手后，就坐上了拖拉机，去汽车站。
路上，李仲国抱着个饭盒，就开始跟何熙唠叨：“这个史佳林看着很朴素，没想到家里还不错，他爷爷是老干部，似乎是机械部退休的，爸妈都是中原大学的教授。家里还有个妹妹，如今正在读大学。”
前一次见面不明显，所以何熙也没说什么。但这次史佳林明显冲她来的，何熙想了想就说：“二哥，我对谈恋爱不反对，我也到岁数了。但是顺其自然，人是讲缘分的，别在姥姥面前说太多，老人家想得多。”
李仲国觉得也是，点点头，准备回去就说这饭盒是贺弘送的。
哪里想到，他们晚上七点到了小李村，平日里此时的村子，早已吃晚了晚饭，安静了下来，这会儿却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孩子们在街上来回乱跑，也没人管。
李大壮披了衣服在村口等着，瞧见他们就迎了过来，李季军打头走，问：“爸，怎么这么热闹呢？”
李大壮笑着说：“今天订出泵出了！大家都高兴，在咱家热闹呢！”
何熙都有点意外：这么快？
他们连走几步，离着越近，越能听见里面的喧嚣。
“二婶，你这可厉害了，怎么就一下子中了三。”
二婶高亮的声音透过黑黑的夜空，高大的院墙传了出来，“首先是天气旱，大家都缺水，现在四处都是人挑水浇地。其次是我看人准啊，我得跟你们好好唠唠，你们找村子也得心里有数，得要那种全村做起小生意的，有钱！……”
李仲国一听就乐了：“看样子二婶大获全胜！”
他俩说着，在李家门口玩石子的几个孩子已经抬起头看见他们了，喊了一声：“我晴晴姑姑回来了！”
这一嗓子，里面二婶的传道受业立时停了，何熙连忙快走几步，进了家门，就瞧见院子里聚满了人，有人坐着，有人站着，有人直接靠着墙。
他们进来，就全然看向了何熙。
每个人都在笑，有人含蓄，嘴巴抿着，有人热情，露出了大牙，但每个人都在笑。而且他们的眼睛里，都是亮亮的。
何熙上次看到这种的表情的时候，还是在水泵试水成功的时候。
停顿了片刻，二婶就招呼起来：“晴晴回来了！快点过来，我们今天卖泵了。晴晴，咱真的挣钱了！对了，让一民跟你说说。”
何熙这才看到，家里把饭桌搬了出来，点起了油灯，大哥就坐在桌子前，也笑的开心。
不过一张口就不一样了，他嗓子全哑了，可声音里的兴奋却遮挡不住！
“来了十二个村子，有三个嫌贵，没想法。有七家犹豫不决的，没拿定注意，说要商量商量。还有五家当即拍板定下来了。”
“晴晴，这五家分别是三铁叔介绍的槐花村，二牛叔介绍的上马村，还有二婶子介绍的拐子村、尚书村和刘家旺。上午看好了，下午就送来了定金，每个村都是按照说好的，收一半，四千块，五家一共收了两万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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