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三章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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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谁都没想到,晴天机械在交易会第一天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
谁见过外商排队的情景？在晴天机械这儿就有！
从展台前一直向后，足足排了十几米长，堵了三四个展台的门口,曲荷连忙跑过去跟其他展台的工作人员道歉：“真对不住，我这就协调他们离远一点,对不起了。”
结果对方一点都不生气：“不用不用，就这么排着吧。”
倒不是他们多大方，这可是出口创汇的关键时刻，谁能大方。主要是大家都是机械类，而这些排队的外商可都是这方面的客户，平日里想让他们在展台外停留都是特别难的，而现在，想去找晴天机械约个试驾,你就得在这里等。
等多无聊啊。
这群工作人员就利用这个机会,开始推销了。
这不就是一举两得吗？
曲荷还怕惹了人家不高兴,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终于放了心,不过还是每个展台去道了歉。
她也被不少人扯住了：“你们签了多少了？”“年产量不够太吃亏了，扩大产能啊？”“你们这不是放高炮,这是放卫星啊！”
当然也有实用主义者,直接问曲荷：“你们那个围板怎么弄的，很漂亮！”“你们为什么有追光,这太提气了,看着就好看！是大会给弄的吗？不说不让乱接线吗？”
曲荷虽然惦记着自家厂子的事儿,可这会儿却不能不回答的,连忙说：“围板那是布料缝上去的,到时候拆了线就恢复原样了。”“那个灯光不是灯,是高强度的手电筒，一个点四个手电筒，绑在上面的。”
居然是布匹和手电筒？
不少人都吃惊了，这可太敢想敢干了，不过大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晴天机械能放卫星，你瞧瞧，人家这费了多少心思，而他们呢。
大家回头看看自己的站台，要不就是一排排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产品，要不就是直接摆在了地上，林林总总，反正让你挑花眼。
倒是张虎和陈华华，两个人分别带了男队和女队，在整个机械展馆宣传，这会儿可不知道，自己公司展台前已经人满为患。
他俩这两天可是专门培训过的，尤其是陈华华，原本以为将广告投放到了宾馆就没她的事儿了，还觉得也没用上她的特长啊。
哪里想到，何熙随手就交给她一个任务：培训一支广告队！
要求还特别高：男的帅，女的漂亮，要落落大方，众人观看之下要淡定。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穿漂亮的衣服，给她录音的机会，让她来说广告词。
虽然这个舞台有点小，但总比没有强，陈华华可是费劲了心思，才挑了这群男孩女孩，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仪态好。她还去录音棚专门录制了对晴天机械的宣传语，自己都觉得美死了。
现在，她昂首挺胸带队走在了最前面，后面张虎的录音机里，一会儿播放她录制的晴天机械宣传语，一会儿播放晴天机械签订十万台合同的喜讯。
他们这一队本就是吸引人，更何况内容也够劲爆的，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而且没几步就会被人拦下，问她：“晴天发动机签了十万台，是跟托马斯兄弟？”
陈华华的外文是听外文歌学的，应变很yiba的，不过这里面配了个懂外语的美女，立刻就回答：“是的，刚刚签完，你们可以去展台确认。”
“对的，我们的发动机是来自樱花国，经过了重新的改造，目前的性能非常优越！”
“可以提供试驾，有和樱花国富士牌小汽车的对比，同样配置，您就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发动机有什么不同了！”
“我们就在机械厅的11号和12号展台，里面会有接待人员，您放心就好。”
这么一路走过去一路宣传，陈华华虽然不说外语，但脸都笑僵了，不过也得笑，这可是她的第一次舞台，更何况，这也是他们晴天机械的大好日子。
其实她原先不太正干的，毕竟也不是晴天机械的正经工人，而是被租赁来的，再加上她有自己的理想，总想着追梦。
但通过这几天的帮忙，陈华华却觉得不知道怎的，她竟然对晴天机械特别的关心起来。
就是人家夸她就高兴，人家不搭理她，她就觉得别人没眼光的这种毫无道理的袒护。
现在，她就是把嘴笑僵了吃不了饭，也得展示晴天机械最好的一面。
她扭头还跟其他小姑娘小伙子说呢：“你们加把劲，今天有奖金的。”又跟张虎商量：“我瞧着左边人多，我们再去转转。”
张虎也一个心思，签了十万台，那是真高兴！但是，他们不是还有二十万台产量吗？
听说托马斯兄弟是全球很大的汽车零配件采购商，恐怕像是这样大的客户并不多，那最好多宣传一下，让更多的外商过去，一万台、五千台也成，总之得卖出去！
何熙可说了：“卖的越多工人的奖金越多。”他们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通过这几天，张虎发现，他原先觉得自己聪明伶俐有脑子，可跟何熙比起来，那可差远了。
这桩桩件件，让他想不到也干不来，更何况，人家还有真本事，这发动机可是何熙专利换来的，他愿意跟着有本事的人干！
张虎立刻点头：“好。你要是累了，你就休息一下，我带着男生们过去，你们高跟鞋太高了。”
这是为了好看才穿上的，陈华华的脚是挺疼的，不过这会儿可不愿意：“那不成，目光都在我们身上呢，在坚持坚持！”
他们又往那边走了走，果然又被外商围住了，正介绍着呢，二婶就出现了：“华华。”
陈华华一看，“二婶，你怎么来了？”
二婶这会儿找的满头大汗的，“别介绍了，赶紧回去吧！”
陈华华和张虎都说：“我们不累，没事的。”
二婶都笑了：“不是这个，是咱们卖完了，一年的产量已经全部签出去了，来再多的人也没用，别宣传了。回去吧。”
陈华华和张虎这会儿现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惊讶万分，“卖完了！”“三十万台！”“这么快！”“谁买的？”
二婶都乐了：“你俩怎么跟唱双簧似的？都是外商买的，我也不懂外语，说不出名字，反正是又签了三单，一单七万台，一单八万台，一单五万台。”
这真是好消息！
陈华华和张虎都乐死了，直接跳了起来，“太厉害了！”
二婶说：“走吧，回去吧！”
可他俩却对视一眼说：“不不不，我要宣传宣传，让他们都知道，我们签完了！”陈华华对着张虎说：“咱找个清静的地方，我现在就录音，告诉他们这个特大喜讯！”
她还挺有道理呢：“今年卖完了还有明年呢，让他们明年赶早！”
特大喜讯在整个机械馆传播开来，三十万台发动机全部订出！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机械馆足足两千多个展位，不多时都知道了。
很多不了解晴天机械的企业都一个想法：这晴天机械到底是哪里的，怎么这么厉害！
当然，大家还发现，有些明明跟晴天机械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这会儿居然也兴奋起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走，去看看！”
这些不是别人，就是何熙二手设备进口公司的客户！
开年后，进口公司就把报价和设备升级计划都给了各家企业，大家倒是都很心动，不过最大的担忧是：何熙到底能不能拿到外汇。
所以现在都处于一切都沟通完毕，就等交易会成交额的状态。
不过虽然等着吧，但是这毕竟是第一天开展，外商们也是很聪明的，要货比三家，一般前两天看得多订的少，要到后面才开始陆续出单。
虽然知道晴天机械占了机械馆的前排位置，也没放太多心思关注，而是顾着自家的东西了。
第一次陈华华带着队伍播报定出去十万台的时候，大家的反应是：天哪，这么快就订出去了，不是假的吧！
谁知道没等他们确认呢，三十万台都订出去了！
都是这个行业的，想都知道，这交易额恐怕好几亿美元，留下一半也是好几亿美元。
要知道，他们的二手设备一套下来上百万美元，原本大家还觉得这也太多了，恐怕何熙那边没这么多外汇。
现在所有人兴奋起来的同时，脑子里就一句话：别说三十家企业了，一百家何熙这边也够了！他们的设备稳了！
这怎么能不恭贺呢！
何熙现在忙得真是脚打后脑勺，开始是外商们蜂拥而至，楼上光洽谈室就开了五间。虽然每个人外商都有专人招呼，但是她才是主导，所以一心五用。
等着谈完了，都签好了，这边人还是源源不断，何熙只能开始让大家劝退，但显然也没什么效果——外商们都敏感的很，既然何熙的发动机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就肯定有过人之处，他们就算订不到货，自然也要瞧瞧，所以也不走，就要求解说和试驾。
何熙只能继续开放展台。
但现在，这个展台完全就是服务性质了，一个长队，先签字约定试驾时间和拿试驾号码牌。
——这是临时用白纸板做的，上面盖了晴天机械的公章，写着大体的试驾时间，为了怕人多闹出事儿来，还写着这么一句话：“过时不候，重新排队。”
等着领了号码牌就进入展台，里面有十几名翻译和晴天机械的工作人员在帮忙解说——这些翻译人员可杂呢，有部委的，还有南河省送来的，还有还海州柴油机厂的，总之都是帮忙的。
这样，整个局面才稳定下来。
何熙站在原地深深地吐了口气，旁边的曲荷递给了她一瓶又冰又凉的可乐，“补充点糖分吧，都下午三点了，你还没吃饭呢。”
何熙倒是想咕嘟咕嘟将可乐给灌进去，结果就被眼快的史佳林瞧见了，他这人向来很给何熙面子，也不说别的，就是将一瓶常温可乐递给了何熙。
何熙是真想喝冰凉的，但也知道自己这胃压根不行，只能跟史佳林换了换。
史佳林忙着当翻译呢，什么也没说，扭头去工作了。
曲荷忍不住说：“史科长可真是个细心人。”
而这会儿潘少华瞧见局面定了，终于有了空，让其他工作人员看着，他则去找点活给张俊副部长打电话。
张俊这会儿正在办公室，听见电话响了，就接了起来，就听见潘少华的声音都已经劈了，“张部长，给您报告个好消息。”
张俊既然敢给何熙这么靠前的位置，早就有判断，一听就笑了：“你在交易会，这个点打电话过来，让我猜猜，是有了不错的成绩吧，晴天机械卖出去发动机了？！”
潘少华立刻说：“可真是瞒不住您。”不过他这会儿太高兴了，也知道这样的喜事下，张俊肯定会心情大好，所以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那张部长，您就没判断一下，何熙卖了多少发动机？”
张俊一听这个，果然心情很不错，毕竟这说明他眼光好，更重要的是，晴天机械卖得好，代表了后面一系列事情都有了好的发展：首先是汽车行业，就跟何熙说的，她可以做个水坝，起码让诸多想要拿着技术换市场的汽车商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次是二手设备进口就可以推进了，如果何熙这边量太小的话，显然这个公司的设立就没了意义——他们是想短时间内提高国内机械行业的整体水平，三瓜两枣不合适。
他笑呵呵地说：“那让我判断判断。你能打过电话来，就说明这个数出人意料，我肯定会惊讶高兴。不过现在才展会第一天的下午，时间没多久，也是有限制的，那就一万台。”
一听这个，潘少华直接笑着说：“部长啊，您这是真小看何熙了，这个数连她第一单都不够。”
如果说刚刚张俊是靠在椅子靠背上，那这会儿张俊一下子就坐直了：“第一单都不够，她一单卖了多少，签了几单？”
潘少华这会儿也不卖关子了，毕竟长途电话费挺贵的，他直接说：“一共四单，第一单十万台，第二弹八万台，第三单五万台，第四单七万台。现在不是没有排队等候的，而是发动机厂一年三班倒连轴转，就三十万台产量。部长，已经全部签出去了。张部长，何熙放了个大卫星！”
就算张俊再能判断，这也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张俊直接就叫了一声好！“太好了！”这他还担心什么，他现在愁的是怎么就这点产量，“何熙呢，现在什么情况？”
潘少华立刻说了，张俊直接问：“产能能不能再扩大，夏国做不到，直接从国外进口生产线行不行？另外，你告诉她，出口补贴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外汇除说好的50%留存外，其他都归她，要人给人，要地给地，让她放开手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刚刚一听到说一年产量已经没了，不签单子了，他直接就喊了停，去跟何熙商量：“不能增加产能吗？这太可惜了。”
何熙的回答是：“就一条生产线，工人可以倒班，生产线已经开足马力了，怎么加？”
潘少华自然说了加生产线的事儿，何熙的回答是：“一是没钱，二是不能盲目扩大产能，今年好就把挣得全投入进去，明年不好，那怎么办？不过您放心，有钱我肯定赚，但是我得有规划。”
潘少华就想着得了，何熙的脑袋足够用，他就没再管，不过还是先把政策争取了来，省的钱和外汇困住了何熙的手脚。
他过去把事儿跟何熙说了，何熙一听就乐了，指着面前的几位厂长主任说：“那真是谢谢潘司长，帮了我大忙了，大家都来问我二手设备进口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进入流程呢，有部委的大力支持，我们展会结束就开始。”
这话可是让薛建宏、庞波溯和李海诺他们都高兴坏了，何熙能卖出这么多发动机，算一算这可是六亿多美元，谁不羡慕？！
如果更新了设备，改良了产品，他们不敢跟何熙比，但起码比现在要强多了吧。
不过，无论是这些想要进口二手设备的厂家，还是其他厂家，晴天机械这颗大卫星算是真把他们惊着了。
到了晚上五点，展会结束，何熙直接振臂一呼：“走吧，同志们，请你们吃大餐！”
于是，晴天机械的工作人员加广告队都兴奋地欢呼起来，何熙还叫上了徐海信，张胖子，陆志远他们一帮人，大家浩浩荡荡就冲着东粤最好的海鲜饭店去了。
用何熙的话说：“不浪费，但是吃多少不限量！”
于是一帮年轻人简直撒欢了，倒是何熙，胃不好，也没喝酒，喝了点果汁，吃了点东西，早早回家睡了老人觉，留下曲荷付钱。
用曲荷他们的话说：“你是年轻人的岁数，老年人的作息！”
何熙并不分辨，反正她保养她受益，到时候保温杯里泡枸杞，她肯定也是喝得最晚的。
不过这一天下来，何熙是真累了，她住的是单人间，还有个浴缸，回去泡了个热水澡，躺倒床上眼睛一闭，一秒入睡，等着被门砸醒，她还以为刚躺下呢。
不过这种彻夜好眠，而且没有做梦的睡眠质量，实在是太棒了，何熙等着再去展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等她进了展厅都愣住了。
昨天就她一家又是换背景，又是追光，又是空荡荡，今天机械厅都变了模样，各个都走了这种路线，何熙瞧着播种机用了土黄色的背景，木工机床后面是一片绿色，双横链条水管锅炉后面则是赤红的大红色。
何熙：……
榜样作用真是无穷的！
不过，这种改变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原先大家参展，那是有多少放多少，根本没重点。
但现在这种方式，就需要有重点了，毕竟要打追光的，如果都打光，那不是展台，那是灯光秀。
所以，大家昨天晚上都绞尽脑汁想了想，究竟哪个产品是最合适的，然后将它放在了正中央。
甚至，有些动作快的企业，还学着何熙，干脆拆了一台，将零部件摆在旁边，然后找人专门讲解。
这样一来，有侧重点，外商也觉得不用看花眼了，他们也觉得不用忙得团团转还不出成绩了。
何熙这边已经签完单子，留在这里纯粹是为了扩大在外商里的影响力，所以这全天除了介绍产品，带着外商试驾，其实压力并不大。
她没事就四处转着看，一开始是对熟悉的企业，譬如张胖子，还有在大比武的时候认识的那些机械厂的老朋友们，再就是因为有意向购买二手设备认识的厂家，看见他们摆放或者介绍重点不对，给他们讲解讲解。
后来发现，只要她一说话，旁边的人都凑过来听了，还东问西问。
何熙自认为不是最优秀的销售员，不过她有超越四十年的视野，所以解决这些问题，倒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她又不是敝帚自珍的人，她的希望一直是让夏国工业蓬勃发展，所以有问必答，展会一共五天时间，何熙倒是多了不少朋友。
另一方面就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企业的相关人员，大家都觉得何熙有本事还不小气，是个可交的人。
所以，回海州的时候，何熙的口袋里多了整整上百张外商的名片，也多了整整一本手写的联络本。
用曲荷的话说，“真是收获满满。”
何熙点点头，她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伸了个懒腰后，就准备入睡了。倒是曲荷小声说：“听说吴大力被训斥了。”
何熙没说话，对面的张虎先接了过来：“那肯定的，机械部专门下发了红头文件，让大家学习咱们，现在谁不知道咱们今年成交额六亿美元，是状元！”
“咱们可是南河的厂子，人家南河商务厅不问问吗？为什么不参加省贸易团，而是去了部委，知道真相后，他能有好？我猜他这处长没戏了。”
陈华华说话很是直接的，“那也是活该。我们部委都打招呼了，他好歹问一问，看一看，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再拒绝，直接把我们踢出来，要不是何总有办法，我们就参加不了了。”
“我们厂损失是小，国家可是损失了六个亿的外汇呢！”
这个拔高何熙给陈华华竖了个大拇指，“我发现你这政治觉悟挺高啊。”
陈华华立刻挺胸抬头，骄傲的很，“我就是这么有高度。”
张虎直接戳破了：“她是天天幻想自己当歌唱家，天天看报纸练出来的。”
陈华华给了张虎一拳头，不过闹腾着，扭头一看，吴大力就在车厢的最后面坐着，这会儿应该是起身去接水，恰好到他们这里，应该是听见了。
吴大力是有错，可是说人家坏话被人捉了个正着，那一般人都不好意思，陈华华立刻闭嘴冷静了。
吴大力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这边居然没说点什么，可也没动。
瞧着这光景，后面的张胖子都有点坐不住了，他坐在过道这边的位置，直接扭过了身体，将腿放在了过道上，只要吴大力一发难，他就起身去拦着。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前面的海州柴油机厂的史佳林，也是这动作，张胖子心知肚明，就决定慢点，给年轻人机会。
只是吴大力就是看看，并没有说什么，站了几秒钟后，就过去了。
从东粤到海州，一共是两天一夜，他们都打牌，何熙是个臭棋篓子，再说也没多大的瘾，她买了两本小说，路上吃吃喝喝看看睡睡，虽然不舒服，也没多难受。
等着到了海州的时候，恰好是早上十点，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拿着从东粤装满的行李，排队下车。
何熙懒得跟他们抢，反正海州这站停靠的时间很久，就等着最后走。
没想到排到最后，后面还跟上了个人，何熙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居然是吴大力。
他这会儿憔悴的很，脸色难看，黑眼圈严重，身上还有浓浓的烟味，何熙记得张虎告诉她：“吴大力这一路上就没怎么回座位坐着，不停地在厕所那边抽烟，不知道抽了多少。”
何熙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话，你说他可怜吧，那的确挺可怜的，眼见日后前途一般。可你说让何熙可怜他，但是何熙也是受害者，但凡他问一句，何熙都能给他找个理由，但他没问。
何熙就扭过头，准备下车。
却听见吴大力在后面，用沙哑的声音说：“何总，我跟你道个歉吧。对不起，我错了。”
这何熙可真没想到，她回来也经过了很多事，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是没有一个人给她正正经经地道歉过。
王老六和杨二宝那是被逼无奈才道的歉，但凡能不说这句的，就没有。
何国利没有，何国强没有，李东城也没有。
吴大力居然道歉了。
何熙扭过头去，想跟他说点什么，后面却已经没人了，吴大力已经从另一边下车了。
显然他等到这会儿，就是为了跟何熙说这句话。
因为下车后，他就没机会了。
去东粤的时候，整个站台上都是南河的参展商，由吴大力带队，并没有其他领导来送。
但今天下车，何熙却发现，站台上居然来了不少领导。
显然这是原先没有的待遇，先下车的张胖子他们都有点蒙了——他们可是参加过很多届交易会的，去的时候都不送，回来都结束了，谁管你，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天，阵势有点大啊。
还是徐海信老辣，一瞧见这阵势，直接停在了下车口，没往前走，何熙一下车，先跟她说了：“机械厅徐成副厅长你见过，他旁边的是商务厅的刘燕副厅长，大概是因为你这次在交易会的突出，而吴大力又办错了事儿来的。应该都是好事。”
这是给何熙打定心针呢。
这会儿不方便道谢，都等着她呢，何熙点点头就过去了。
果不其然，何熙过去后，徐成副厅长就帮着介绍了一下。刘燕是名非常干练的女性，瞧着何熙就很喜欢，笑着说：“恭喜啊。”
“参展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晴天机械的好消息，三十万台发动机，说真的，在此之前，我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们夏国的发动机能订出去这么多。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何熙这会儿不需要说什么，只要笑就可以了。
都是女性，反倒是方便，刘燕直接拉着她的手说：“我就说，我必须得来见见我们这位功臣！年轻我是知道的，才二十一岁嘛！有才我也知道，专利换来发动机生产线，这在部委里已经家喻户晓了，就是这么漂亮我没想到。”
刘燕来，显然是因为吴大力没有通知将晴天机械拿出了贸易团名单，差点让晴天机械不能参展。
如果晴天机械真的没去，其实没人会在意的，可谁让晴天机械不但去了，还爆了呢。
三十万台发动机，何熙就是商务部的功臣，也是机械部的功臣。更何况，就算今年外汇不留在南河省，也可以指望明年啊。
这就是何熙现在的位置，她就是这么重要。
不过，即便是这事儿必须有人来做，何熙也挺喜欢是刘燕来，她早就听说过刘燕，特别能干有决断，今天一见，虽然夸得有点尬吧，但是一看就是能放下身段的人。
何熙的认知里，这样的人，比吴大力那样的，做工作要真诚的多。
何熙这会儿只用笑着说过奖了就可以了。
刘燕也只是缓和一下气氛，她是听说何熙厉害，又怕年轻的孩子脾气大，真是闹出来，她倒是不在意面子，否则她一个副厅长为什么要来接，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对何熙也不好。
如此皆大欢喜，谁不高兴。
接站结束，何熙以为就到这里了，哪里想到，商务厅居然准备好了小客车，直接送晴天机械的工作人员回青阳县，这客车上还挂着商务厅的牌子，显然是商务厅接待的车。
这可是给够了晴天机械面子，何熙也不得不说：“谢谢。”
刘燕表达了商务厅的善意，这就可以了，什么事都不可能太急迫，日后有的是打交道的时间呢，所以出了火车站后，就离开了。
倒是徐成没有离开，作为机械厅的领导，外汇不是最重要的，他更关注晴天机械的发展。
他直接让何熙上了他的吉普，显然是要跟她聊聊。
果不其然，一上车，徐成就直接问：“我听说你第一天单子就签满了，后续只是在展示产品，你们对于产能怎么想的？”
这显然就是问何熙以后的发展。
如果在刘燕面前，何熙不会这么直白，但是对于直属领导，何熙是很诚恳的。
何熙想了想就说：“我并不想盲目扩张，我们这台发动机卖得好有三个原因，一是性能不错，二是便宜，三是油价暴涨，樱花国向着美丽国出口大量的小排量汽车，让美丽国的汽车行业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他们急需一款小型汽车来抗衡樱花国。”
“我的产品入选，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原因。但必须说，一是它虽然性能不错，但已经不再先进了。这款产品是在樱花国的发动机基础上改造而来，其实就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达到的高度。而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是没有办法对其进行升级的。也就是说，在樱花国进行更新换代后，我们的发动机很快就会失去优势，但我却无法更新换代。”
“二是这场石油危机快要结束了。去年年底石油价格达到了顶峰，现在正在缓慢回落。开过大汽车的人，其实很难喜欢上小排量汽车。油价跌落后，势必很多人还会开回大汽车，这种小排量汽车的需求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两相叠加，外汇订单肯定会大幅度减少。当然，持续两三年还是可以的。”
何熙的这个分析是真的很有道理，连徐成听了都点头，国际形势的确如此，从79年开始，美丽国的石油价格从15美元一桶，涨到了今年2月的最高峰39美元一桶，但现在，已经开始回落。
依照第一次石油危机的经验，价格跌落回去只是时间问题。
而何熙也说得对，技术差距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可以一鸣惊人，但是要想长久，必须得有深厚的技术支持。
他叹口气，夏国还是差的太远了。不过也有了希望，何熙既然敢这么说，那她就是有想法：“你想怎么样？你提出来，我们一路绿灯帮你办！我们不能办，就去找部委帮忙！总之一句话，我们的民族工业既然起来了，就不可能让它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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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见过外商排队的情景？在晴天机械这儿就有！
从展台前一直向后，足足排了十几米长，堵了三四个展台的门口,曲荷连忙跑过去跟其他展台的工作人员道歉：“真对不住，我这就协调他们离远一点,对不起了。”
结果对方一点都不生气：“不用不用，就这么排着吧。”
倒不是他们多大方，这可是出口创汇的关键时刻，谁能大方。主要是大家都是机械类，而这些排队的外商可都是这方面的客户，平日里想让他们在展台外停留都是特别难的，而现在，想去找晴天机械约个试驾,你就得在这里等。
等多无聊啊。
这群工作人员就利用这个机会,开始推销了。
这不就是一举两得吗？
曲荷还怕惹了人家不高兴,没想到还有这个用处，终于放了心,不过还是每个展台去道了歉。
她也被不少人扯住了：“你们签了多少了？”“年产量不够太吃亏了，扩大产能啊？”“你们这不是放高炮,这是放卫星啊！”
当然也有实用主义者,直接问曲荷：“你们那个围板怎么弄的，很漂亮！”“你们为什么有追光,这太提气了,看着就好看！是大会给弄的吗？不说不让乱接线吗？”
曲荷虽然惦记着自家厂子的事儿,可这会儿却不能不回答的,连忙说：“围板那是布料缝上去的,到时候拆了线就恢复原样了。”“那个灯光不是灯,是高强度的手电筒，一个点四个手电筒，绑在上面的。”
居然是布匹和手电筒？
不少人都吃惊了，这可太敢想敢干了，不过大家也就明白了，为什么晴天机械能放卫星，你瞧瞧，人家这费了多少心思，而他们呢。
大家回头看看自己的站台，要不就是一排排的桌子上面摆满了各种产品，要不就是直接摆在了地上，林林总总，反正让你挑花眼。
倒是张虎和陈华华，两个人分别带了男队和女队，在整个机械展馆宣传，这会儿可不知道，自己公司展台前已经人满为患。
他俩这两天可是专门培训过的，尤其是陈华华，原本以为将广告投放到了宾馆就没她的事儿了，还觉得也没用上她的特长啊。
哪里想到，何熙随手就交给她一个任务：培训一支广告队！
要求还特别高：男的帅，女的漂亮，要落落大方，众人观看之下要淡定。
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能穿漂亮的衣服，给她录音的机会，让她来说广告词。
虽然这个舞台有点小，但总比没有强，陈华华可是费劲了心思，才挑了这群男孩女孩，一个比一个漂亮，一个比一个仪态好。她还去录音棚专门录制了对晴天机械的宣传语，自己都觉得美死了。
现在，她昂首挺胸带队走在了最前面，后面张虎的录音机里，一会儿播放她录制的晴天机械宣传语，一会儿播放晴天机械签订十万台合同的喜讯。
他们这一队本就是吸引人，更何况内容也够劲爆的，顿时吸引了无数的目光。
而且没几步就会被人拦下，问她：“晴天发动机签了十万台，是跟托马斯兄弟？”
陈华华的外文是听外文歌学的，应变很yiba的，不过这里面配了个懂外语的美女，立刻就回答：“是的，刚刚签完，你们可以去展台确认。”
“对的，我们的发动机是来自樱花国，经过了重新的改造，目前的性能非常优越！”
“可以提供试驾，有和樱花国富士牌小汽车的对比，同样配置，您就可以感受到我们的发动机有什么不同了！”
“我们就在机械厅的11号和12号展台，里面会有接待人员，您放心就好。”
这么一路走过去一路宣传，陈华华虽然不说外语，但脸都笑僵了，不过也得笑，这可是她的第一次舞台，更何况，这也是他们晴天机械的大好日子。
其实她原先不太正干的，毕竟也不是晴天机械的正经工人，而是被租赁来的，再加上她有自己的理想，总想着追梦。
但通过这几天的帮忙，陈华华却觉得不知道怎的，她竟然对晴天机械特别的关心起来。
就是人家夸她就高兴，人家不搭理她，她就觉得别人没眼光的这种毫无道理的袒护。
现在，她就是把嘴笑僵了吃不了饭，也得展示晴天机械最好的一面。
她扭头还跟其他小姑娘小伙子说呢：“你们加把劲，今天有奖金的。”又跟张虎商量：“我瞧着左边人多，我们再去转转。”
张虎也一个心思，签了十万台，那是真高兴！但是，他们不是还有二十万台产量吗？
听说托马斯兄弟是全球很大的汽车零配件采购商，恐怕像是这样大的客户并不多，那最好多宣传一下，让更多的外商过去，一万台、五千台也成，总之得卖出去！
何熙可说了：“卖的越多工人的奖金越多。”他们不就是为了挣钱吗？
而且最重要的是，通过这几天，张虎发现，他原先觉得自己聪明伶俐有脑子，可跟何熙比起来，那可差远了。
这桩桩件件，让他想不到也干不来，更何况，人家还有真本事，这发动机可是何熙专利换来的，他愿意跟着有本事的人干！
张虎立刻点头：“好。你要是累了，你就休息一下，我带着男生们过去，你们高跟鞋太高了。”
这是为了好看才穿上的，陈华华的脚是挺疼的，不过这会儿可不愿意：“那不成，目光都在我们身上呢，在坚持坚持！”
他们又往那边走了走，果然又被外商围住了，正介绍着呢，二婶就出现了：“华华。”
陈华华一看，“二婶，你怎么来了？”
二婶这会儿找的满头大汗的，“别介绍了，赶紧回去吧！”
陈华华和张虎都说：“我们不累，没事的。”
二婶都笑了：“不是这个，是咱们卖完了，一年的产量已经全部签出去了，来再多的人也没用，别宣传了。回去吧。”
陈华华和张虎这会儿现场表演了一个什么叫惊讶万分，“卖完了！”“三十万台！”“这么快！”“谁买的？”
二婶都乐了：“你俩怎么跟唱双簧似的？都是外商买的，我也不懂外语，说不出名字，反正是又签了三单，一单七万台，一单八万台，一单五万台。”
这真是好消息！
陈华华和张虎都乐死了，直接跳了起来，“太厉害了！”
二婶说：“走吧，回去吧！”
可他俩却对视一眼说：“不不不，我要宣传宣传，让他们都知道，我们签完了！”陈华华对着张虎说：“咱找个清静的地方，我现在就录音，告诉他们这个特大喜讯！”
她还挺有道理呢：“今年卖完了还有明年呢，让他们明年赶早！”
特大喜讯在整个机械馆传播开来，三十万台发动机全部订出！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儿，机械馆足足两千多个展位，不多时都知道了。
很多不了解晴天机械的企业都一个想法：这晴天机械到底是哪里的，怎么这么厉害！
当然，大家还发现，有些明明跟晴天机械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这会儿居然也兴奋起来了。
“真的吗？”“太好了！”“走，去看看！”
这些不是别人，就是何熙二手设备进口公司的客户！
开年后，进口公司就把报价和设备升级计划都给了各家企业，大家倒是都很心动，不过最大的担忧是：何熙到底能不能拿到外汇。
所以现在都处于一切都沟通完毕，就等交易会成交额的状态。
不过虽然等着吧，但是这毕竟是第一天开展，外商们也是很聪明的，要货比三家，一般前两天看得多订的少，要到后面才开始陆续出单。
虽然知道晴天机械占了机械馆的前排位置，也没放太多心思关注，而是顾着自家的东西了。
第一次陈华华带着队伍播报定出去十万台的时候，大家的反应是：天哪，这么快就订出去了，不是假的吧！
谁知道没等他们确认呢，三十万台都订出去了！
都是这个行业的，想都知道，这交易额恐怕好几亿美元，留下一半也是好几亿美元。
要知道，他们的二手设备一套下来上百万美元，原本大家还觉得这也太多了，恐怕何熙那边没这么多外汇。
现在所有人兴奋起来的同时，脑子里就一句话：别说三十家企业了，一百家何熙这边也够了！他们的设备稳了！
这怎么能不恭贺呢！
何熙现在忙得真是脚打后脑勺，开始是外商们蜂拥而至，楼上光洽谈室就开了五间。虽然每个人外商都有专人招呼，但是她才是主导，所以一心五用。
等着谈完了，都签好了，这边人还是源源不断，何熙只能开始让大家劝退，但显然也没什么效果——外商们都敏感的很，既然何熙的发动机引起了这么大的轰动，就肯定有过人之处，他们就算订不到货，自然也要瞧瞧，所以也不走，就要求解说和试驾。
何熙只能继续开放展台。
但现在，这个展台完全就是服务性质了，一个长队，先签字约定试驾时间和拿试驾号码牌。
——这是临时用白纸板做的，上面盖了晴天机械的公章，写着大体的试驾时间，为了怕人多闹出事儿来，还写着这么一句话：“过时不候，重新排队。”
等着领了号码牌就进入展台，里面有十几名翻译和晴天机械的工作人员在帮忙解说——这些翻译人员可杂呢，有部委的，还有南河省送来的，还有还海州柴油机厂的，总之都是帮忙的。
这样，整个局面才稳定下来。
何熙站在原地深深地吐了口气，旁边的曲荷递给了她一瓶又冰又凉的可乐，“补充点糖分吧，都下午三点了，你还没吃饭呢。”
何熙倒是想咕嘟咕嘟将可乐给灌进去，结果就被眼快的史佳林瞧见了，他这人向来很给何熙面子，也不说别的，就是将一瓶常温可乐递给了何熙。
何熙是真想喝冰凉的，但也知道自己这胃压根不行，只能跟史佳林换了换。
史佳林忙着当翻译呢，什么也没说，扭头去工作了。
曲荷忍不住说：“史科长可真是个细心人。”
而这会儿潘少华瞧见局面定了，终于有了空，让其他工作人员看着，他则去找点活给张俊副部长打电话。
张俊这会儿正在办公室，听见电话响了，就接了起来，就听见潘少华的声音都已经劈了，“张部长，给您报告个好消息。”
张俊既然敢给何熙这么靠前的位置，早就有判断，一听就笑了：“你在交易会，这个点打电话过来，让我猜猜，是有了不错的成绩吧，晴天机械卖出去发动机了？！”
潘少华立刻说：“可真是瞒不住您。”不过他这会儿太高兴了，也知道这样的喜事下，张俊肯定会心情大好，所以开了个小小的玩笑，“那张部长，您就没判断一下，何熙卖了多少发动机？”
张俊一听这个，果然心情很不错，毕竟这说明他眼光好，更重要的是，晴天机械卖得好，代表了后面一系列事情都有了好的发展：首先是汽车行业，就跟何熙说的，她可以做个水坝，起码让诸多想要拿着技术换市场的汽车商们不敢轻举妄动。
其次是二手设备进口就可以推进了，如果何熙这边量太小的话，显然这个公司的设立就没了意义——他们是想短时间内提高国内机械行业的整体水平，三瓜两枣不合适。
他笑呵呵地说：“那让我判断判断。你能打过电话来，就说明这个数出人意料，我肯定会惊讶高兴。不过现在才展会第一天的下午，时间没多久，也是有限制的，那就一万台。”
一听这个，潘少华直接笑着说：“部长啊，您这是真小看何熙了，这个数连她第一单都不够。”
如果说刚刚张俊是靠在椅子靠背上，那这会儿张俊一下子就坐直了：“第一单都不够，她一单卖了多少，签了几单？”
潘少华这会儿也不卖关子了，毕竟长途电话费挺贵的，他直接说：“一共四单，第一单十万台，第二弹八万台，第三单五万台，第四单七万台。现在不是没有排队等候的，而是发动机厂一年三班倒连轴转，就三十万台产量。部长，已经全部签出去了。张部长，何熙放了个大卫星！”
就算张俊再能判断，这也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的。
张俊直接就叫了一声好！“太好了！”这他还担心什么，他现在愁的是怎么就这点产量，“何熙呢，现在什么情况？”
潘少华立刻说了，张俊直接问：“产能能不能再扩大，夏国做不到，直接从国外进口生产线行不行？另外，你告诉她，出口补贴会以最快的速度给她，外汇除说好的50%留存外，其他都归她，要人给人，要地给地，让她放开手脚，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他刚刚一听到说一年产量已经没了，不签单子了，他直接就喊了停，去跟何熙商量：“不能增加产能吗？这太可惜了。”
何熙的回答是：“就一条生产线，工人可以倒班，生产线已经开足马力了，怎么加？”
潘少华自然说了加生产线的事儿，何熙的回答是：“一是没钱，二是不能盲目扩大产能，今年好就把挣得全投入进去，明年不好，那怎么办？不过您放心，有钱我肯定赚，但是我得有规划。”
潘少华就想着得了，何熙的脑袋足够用，他就没再管，不过还是先把政策争取了来，省的钱和外汇困住了何熙的手脚。
他过去把事儿跟何熙说了，何熙一听就乐了，指着面前的几位厂长主任说：“那真是谢谢潘司长，帮了我大忙了，大家都来问我二手设备进口什么时候开始正式进入流程呢，有部委的大力支持，我们展会结束就开始。”
这话可是让薛建宏、庞波溯和李海诺他们都高兴坏了，何熙能卖出这么多发动机，算一算这可是六亿多美元，谁不羡慕？！
如果更新了设备，改良了产品，他们不敢跟何熙比，但起码比现在要强多了吧。
不过，无论是这些想要进口二手设备的厂家，还是其他厂家，晴天机械这颗大卫星算是真把他们惊着了。
到了晚上五点，展会结束，何熙直接振臂一呼：“走吧，同志们，请你们吃大餐！”
于是，晴天机械的工作人员加广告队都兴奋地欢呼起来，何熙还叫上了徐海信，张胖子，陆志远他们一帮人，大家浩浩荡荡就冲着东粤最好的海鲜饭店去了。
用何熙的话说：“不浪费，但是吃多少不限量！”
于是一帮年轻人简直撒欢了，倒是何熙，胃不好，也没喝酒，喝了点果汁，吃了点东西，早早回家睡了老人觉，留下曲荷付钱。
用曲荷他们的话说：“你是年轻人的岁数，老年人的作息！”
何熙并不分辨，反正她保养她受益，到时候保温杯里泡枸杞，她肯定也是喝得最晚的。
不过这一天下来，何熙是真累了，她住的是单人间，还有个浴缸，回去泡了个热水澡，躺倒床上眼睛一闭，一秒入睡，等着被门砸醒，她还以为刚躺下呢。
不过这种彻夜好眠，而且没有做梦的睡眠质量，实在是太棒了，何熙等着再去展会的时候，都觉得自己生龙活虎又是一条好汉！
不过等她进了展厅都愣住了。
昨天就她一家又是换背景，又是追光，又是空荡荡，今天机械厅都变了模样，各个都走了这种路线，何熙瞧着播种机用了土黄色的背景，木工机床后面是一片绿色，双横链条水管锅炉后面则是赤红的大红色。
何熙：……
榜样作用真是无穷的！
不过，这种改变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好，原先大家参展，那是有多少放多少，根本没重点。
但现在这种方式，就需要有重点了，毕竟要打追光的，如果都打光，那不是展台，那是灯光秀。
所以，大家昨天晚上都绞尽脑汁想了想，究竟哪个产品是最合适的，然后将它放在了正中央。
甚至，有些动作快的企业，还学着何熙，干脆拆了一台，将零部件摆在旁边，然后找人专门讲解。
这样一来，有侧重点，外商也觉得不用看花眼了，他们也觉得不用忙得团团转还不出成绩了。
何熙这边已经签完单子，留在这里纯粹是为了扩大在外商里的影响力，所以这全天除了介绍产品，带着外商试驾，其实压力并不大。
她没事就四处转着看，一开始是对熟悉的企业，譬如张胖子，还有在大比武的时候认识的那些机械厂的老朋友们，再就是因为有意向购买二手设备认识的厂家，看见他们摆放或者介绍重点不对，给他们讲解讲解。
后来发现，只要她一说话，旁边的人都凑过来听了，还东问西问。
何熙自认为不是最优秀的销售员，不过她有超越四十年的视野，所以解决这些问题，倒是易如反掌。
更何况，她又不是敝帚自珍的人，她的希望一直是让夏国工业蓬勃发展，所以有问必答，展会一共五天时间，何熙倒是多了不少朋友。
另一方面就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企业的相关人员，大家都觉得何熙有本事还不小气，是个可交的人。
所以，回海州的时候，何熙的口袋里多了整整上百张外商的名片，也多了整整一本手写的联络本。
用曲荷的话说，“真是收获满满。”
何熙点点头，她坐的是靠窗的位置，伸了个懒腰后，就准备入睡了。倒是曲荷小声说：“听说吴大力被训斥了。”
何熙没说话，对面的张虎先接了过来：“那肯定的，机械部专门下发了红头文件，让大家学习咱们，现在谁不知道咱们今年成交额六亿美元，是状元！”
“咱们可是南河的厂子，人家南河商务厅不问问吗？为什么不参加省贸易团，而是去了部委，知道真相后，他能有好？我猜他这处长没戏了。”
陈华华说话很是直接的，“那也是活该。我们部委都打招呼了，他好歹问一问，看一看，了解一下我们的产品再拒绝，直接把我们踢出来，要不是何总有办法，我们就参加不了了。”
“我们厂损失是小，国家可是损失了六个亿的外汇呢！”
这个拔高何熙给陈华华竖了个大拇指，“我发现你这政治觉悟挺高啊。”
陈华华立刻挺胸抬头，骄傲的很，“我就是这么有高度。”
张虎直接戳破了：“她是天天幻想自己当歌唱家，天天看报纸练出来的。”
陈华华给了张虎一拳头，不过闹腾着，扭头一看，吴大力就在车厢的最后面坐着，这会儿应该是起身去接水，恰好到他们这里，应该是听见了。
吴大力是有错，可是说人家坏话被人捉了个正着，那一般人都不好意思，陈华华立刻闭嘴冷静了。
吴大力站在原地，看着他们这边居然没说点什么，可也没动。
瞧着这光景，后面的张胖子都有点坐不住了，他坐在过道这边的位置，直接扭过了身体，将腿放在了过道上，只要吴大力一发难，他就起身去拦着。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这么做，前面的海州柴油机厂的史佳林，也是这动作，张胖子心知肚明，就决定慢点，给年轻人机会。
只是吴大力就是看看，并没有说什么，站了几秒钟后，就过去了。
从东粤到海州，一共是两天一夜，他们都打牌，何熙是个臭棋篓子，再说也没多大的瘾，她买了两本小说，路上吃吃喝喝看看睡睡，虽然不舒服，也没多难受。
等着到了海州的时候，恰好是早上十点，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拿着从东粤装满的行李，排队下车。
何熙懒得跟他们抢，反正海州这站停靠的时间很久，就等着最后走。
没想到排到最后，后面还跟上了个人，何熙下意识的扭头去看，居然是吴大力。
他这会儿憔悴的很，脸色难看，黑眼圈严重，身上还有浓浓的烟味，何熙记得张虎告诉她：“吴大力这一路上就没怎么回座位坐着，不停地在厕所那边抽烟，不知道抽了多少。”
何熙不知道该如何跟他说话，你说他可怜吧，那的确挺可怜的，眼见日后前途一般。可你说让何熙可怜他，但是何熙也是受害者，但凡他问一句，何熙都能给他找个理由，但他没问。
何熙就扭过头，准备下车。
却听见吴大力在后面，用沙哑的声音说：“何总，我跟你道个歉吧。对不起，我错了。”
这何熙可真没想到，她回来也经过了很多事，她每次都能化险为夷，但是没有一个人给她正正经经地道歉过。
王老六和杨二宝那是被逼无奈才道的歉，但凡能不说这句的，就没有。
何国利没有，何国强没有，李东城也没有。
吴大力居然道歉了。
何熙扭过头去，想跟他说点什么，后面却已经没人了，吴大力已经从另一边下车了。
显然他等到这会儿，就是为了跟何熙说这句话。
因为下车后，他就没机会了。
去东粤的时候，整个站台上都是南河的参展商，由吴大力带队，并没有其他领导来送。
但今天下车，何熙却发现，站台上居然来了不少领导。
显然这是原先没有的待遇，先下车的张胖子他们都有点蒙了——他们可是参加过很多届交易会的，去的时候都不送，回来都结束了，谁管你，都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今天，阵势有点大啊。
还是徐海信老辣，一瞧见这阵势，直接停在了下车口，没往前走，何熙一下车，先跟她说了：“机械厅徐成副厅长你见过，他旁边的是商务厅的刘燕副厅长，大概是因为你这次在交易会的突出，而吴大力又办错了事儿来的。应该都是好事。”
这是给何熙打定心针呢。
这会儿不方便道谢，都等着她呢，何熙点点头就过去了。
果不其然，何熙过去后，徐成副厅长就帮着介绍了一下。刘燕是名非常干练的女性，瞧着何熙就很喜欢，笑着说：“恭喜啊。”
“参展第二天，我们就收到了晴天机械的好消息，三十万台发动机，说真的，在此之前，我真是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们夏国的发动机能订出去这么多。你可是立了大功啊！”
何熙这会儿不需要说什么，只要笑就可以了。
都是女性，反倒是方便，刘燕直接拉着她的手说：“我就说，我必须得来见见我们这位功臣！年轻我是知道的，才二十一岁嘛！有才我也知道，专利换来发动机生产线，这在部委里已经家喻户晓了，就是这么漂亮我没想到。”
刘燕来，显然是因为吴大力没有通知将晴天机械拿出了贸易团名单，差点让晴天机械不能参展。
如果晴天机械真的没去，其实没人会在意的，可谁让晴天机械不但去了，还爆了呢。
三十万台发动机，何熙就是商务部的功臣，也是机械部的功臣。更何况，就算今年外汇不留在南河省，也可以指望明年啊。
这就是何熙现在的位置，她就是这么重要。
不过，即便是这事儿必须有人来做，何熙也挺喜欢是刘燕来，她早就听说过刘燕，特别能干有决断，今天一见，虽然夸得有点尬吧，但是一看就是能放下身段的人。
何熙的认知里，这样的人，比吴大力那样的，做工作要真诚的多。
何熙这会儿只用笑着说过奖了就可以了。
刘燕也只是缓和一下气氛，她是听说何熙厉害，又怕年轻的孩子脾气大，真是闹出来，她倒是不在意面子，否则她一个副厅长为什么要来接，是怕传出去不好听，对何熙也不好。
如此皆大欢喜，谁不高兴。
接站结束，何熙以为就到这里了，哪里想到，商务厅居然准备好了小客车，直接送晴天机械的工作人员回青阳县，这客车上还挂着商务厅的牌子，显然是商务厅接待的车。
这可是给够了晴天机械面子，何熙也不得不说：“谢谢。”
刘燕表达了商务厅的善意，这就可以了，什么事都不可能太急迫，日后有的是打交道的时间呢，所以出了火车站后，就离开了。
倒是徐成没有离开，作为机械厅的领导，外汇不是最重要的，他更关注晴天机械的发展。
他直接让何熙上了他的吉普，显然是要跟她聊聊。
果不其然，一上车，徐成就直接问：“我听说你第一天单子就签满了，后续只是在展示产品，你们对于产能怎么想的？”
这显然就是问何熙以后的发展。
如果在刘燕面前，何熙不会这么直白，但是对于直属领导，何熙是很诚恳的。
何熙想了想就说：“我并不想盲目扩张，我们这台发动机卖得好有三个原因，一是性能不错，二是便宜，三是油价暴涨，樱花国向着美丽国出口大量的小排量汽车，让美丽国的汽车行业遭受了重大的打击，他们急需一款小型汽车来抗衡樱花国。”
“我的产品入选，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原因。但必须说，一是它虽然性能不错，但已经不再先进了。这款产品是在樱花国的发动机基础上改造而来，其实就是站在别人的肩膀上达到的高度。而以我们目前的技术水平，是没有办法对其进行升级的。也就是说，在樱花国进行更新换代后，我们的发动机很快就会失去优势，但我却无法更新换代。”
“二是这场石油危机快要结束了。去年年底石油价格达到了顶峰，现在正在缓慢回落。开过大汽车的人，其实很难喜欢上小排量汽车。油价跌落后，势必很多人还会开回大汽车，这种小排量汽车的需求肯定会大幅度减少。”
“两相叠加，外汇订单肯定会大幅度减少。当然，持续两三年还是可以的。”
何熙的这个分析是真的很有道理，连徐成听了都点头，国际形势的确如此，从79年开始，美丽国的石油价格从15美元一桶，涨到了今年2月的最高峰39美元一桶，但现在，已经开始回落。
依照第一次石油危机的经验，价格跌落回去只是时间问题。
而何熙也说得对，技术差距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可以一鸣惊人，但是要想长久，必须得有深厚的技术支持。
他叹口气，夏国还是差的太远了。不过也有了希望，何熙既然敢这么说，那她就是有想法：“你想怎么样？你提出来，我们一路绿灯帮你办！我们不能办，就去找部委帮忙！总之一句话，我们的民族工业既然起来了，就不可能让它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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