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_九重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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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章

  这是小黑听到的第一句来自那人的话。良久小黑才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它用尽了力气发觉丝毫不能挣脱开那人的钳制,而那人只是静静的看着它挣扎,眼眸中自始至终都没有半分情绪。

  扑通,突然,那人松开了手,小黑看着眼前人的面庞和胸膛迅速下落,掉入水中,它不安的扑腾着,它水性不好,良久,感觉自己就要窒息的一刹那才复又被那双手提了起来,和刚才一样的角度,一样的注视。

  小黑看不出那人的情绪,也不觉得那人在拿它取乐,因为他的神色依旧,它忽然下意识的抱紧了他的手臂,怕他再次将自己抛入水中,这一次它难得的看见了那人的表情,皱眉的神情,它看了看自己的爪子,刚好勾破了他手臂上的已经结痂的伤口。

  第一次,小黑感受到了一丝惶恐,它觉得自己会被再次抛入水中,难得的,那人只是轻轻的将它放在了岸上,小黑失去了禁锢立刻下意识的跑开了。

  第二天,同样的时间,那人出现在了千波潭中,同样的位置,同样的姿势。小黑远远的望着,回首跑开了,良久,它才跑回来,好在,那人还在,他手臂上的伤不知为何物所致,竟然连千波潭的潭水都效果不显著。

  他衔着一篮子子规叶慢慢走到了那人身边,那人转过眸子看着它,和它身边的竹篮,突然伸出手取了几片子规叶片,子规叶片在他的手中化作绿泥,他将子规叶涂在了手臂的伤处,片刻他转过眸子看着小黑轻轻的出了口气:“不疼了。”

  再一次,小黑被提了起来和昨天同样的角度,它看着那双眸子,却没再觉得恐惧:“书上说梼杌凶残暴躁,看来也不详实。”

  第三天。小黑依旧衔着篮子来寻九冥,有时九冥会轻轻抚摸它的头,和它说一些上界的故事,如此往复到了第二十二日的时候,小黑再没有看到九冥的身影,那熟悉的泡在潭水中的身影。于是,小黑俯卧在千波潭边静静的等着,许是有事耽搁了,等等总会来的。直到夜幕四合也没看到九冥的身影。

  小黑不眠不休的等了三日,知道他也许不会来了,可他的伤还没有完全好呢?为何?

  它看向天际,九冥不来,它可以去找他啊,怎么早没想到呢?小黑衔着竹篮腾云而起。

  上界到处都是白茫的一片,它有些迷惘,该去哪里寻那人呢?它从来没和自己说过他是谁,叫什么?只是偶尔给它讲一点天界的传说。

  直到误打误撞到了南天门,南天门的守将看见它如临大敌,立刻擒住了它,被捉到刑天台的小黑懵懵懂懂的听着眼前的仙使念着天书,再然后便看见道道天雷呼啸而至,小黑不知道自己受了几道天雷,它只感觉到无边的痛处,疼的越狠它反而更紧的咬住竹篮。

  直到一抹白色的衣角飘进了它的眼中,再次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小黑吃力的睁开眼,看见了熟悉的那双眼,它忽然觉得如释重负,它轻轻的松开了口,竹篮柄上深深的咬痕上挂着殷红的血,它再次听到那人的声音:“你是来给我送药的?”

  小黑张了张口,一瞬间血自它的口中翻滚而出,它感受到五脏俱焚的感觉,自己就要死了吧!熟悉的触感抚上它的背,被抚摸过的地方略过丝丝的清凉,内脏也不再那么疼了,它找回了一丝清明,随即它听见九冥说:“九冥驭下不严,剩下的雷刑由本尊来受。”

  小黑瞬时间睁大了眸子,它看着那孤高的男子结结实实的跪在刚刚它跪着的地方,周遭的神仙也随着跪了一地,疾呼殿下不可,可九冥没有其他动作,生生受完了它剩下的雷刑。

  自那日后,小黑便由九冥抱着每日一同泡在千波潭的潭水中,九冥那日给小黑渡了七千年的修为才保下了它一条命,诸仙后来思及那一日都觉得不可以思议,一只三千年的梼杌幼兽是如何撑过八道天雷的,也许小黑自己的都不知,可九冥知道。

  九重对玄女说前尘往事,过眼烟云,可对小黑来说,往事永远都过不去,自那第一眼对视,自那它受了八道天雷,和九冥替它受了剩下八道天雷,自那七千年的修为注入它体内,它注定生生世世都要跟着九冥,护着九冥。

  一个个不孤独的日子,九冥和小黑悠然的泡在谭水里,一开始小黑会躺靠在九冥的胸膛上防止自己被水呛到,过了一段时日,小黑养好了伤,再借着九冥七千年的修为身形大增,直到后来一人一兽痊愈,九冥已经可以慵懒的靠在小黑的身上休息了。

  小黑又往九重的怀里拱了拱,能再见,真好。

  其实自始至终它都没有认主,它并不需要认主仪式来约束,而是心甘情愿的留在九重身边,直到百年后小黑认主,它想用契约把自己和九重紧紧的捆在一起,它不想再饱尝失去九重的痛苦。

  “讨人嫌的家伙们都走了,我们去桃花顶啊!”九重抱着小黑从殿内跨出来一脸轻松加愉悦的瞧着阎君笑道,阎君见九重一脸笑意和耀眼的花钿,阴郁的心情也跟着明亮了起来,不知从哪日起九重便是他的一切情绪,喜怒哀乐悲恐惊皆来源于她,生命里最为绚丽的色彩也是她,于是阎君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好!”

  讨人嫌的家伙里也有天帝他自己吧,天帝闻言有些惆怅,这一世的战神越发的小孩子心性了,不过恰恰是这心性惹人喜爱的紧,天上太孤寂了,也太清冷,战神再次归来裹挟着一缕难以捉摸掌控的旷达不羁之风,涤荡着诸仙的元神,或许在内心深处,他们都希望可以同战神一般不羁快意吧!天帝转身离去了,毕竟已经被定义过讨人嫌了若是再留下岂不是要再加之不长眼了,天帝黯然离去时带着那么一丝莫名的不甘,那感觉就像凌霄宝殿的锦绣山河图被盗了。

  阎君瞧着天帝转身离去的场景不禁皱了皱眉,九重伸手抚上了阎君了眉心:“出了皱纹可就不好看了。”

  阎君的手掌抚上了九重的柔荑小手笑道:“原来重儿是看中了本君的美色。”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九重俏皮的眨了眨眼,占便宜似的又抚了抚阎君的面庞。

  这无意间的动作震荡着阎君的心神,看着眼前可爱的丫头,他的心里甜蜜的紧,自从心里装着九重,什么都不一样了,原来千篇一律的生活变得点点滴滴都值得回味,阎君看向九重的眸光满载着深情,仿佛如何都宠爱都不为过,他暗淡生命中唯一的一缕光定然要牢牢的抓在手里。

  原以为做神仙一定要好过凡人,可事实上呢?漫长的生命和清心寡欲的生活着实是让人心生绝望,这种绝望又绝对不同于尘世间充斥着烟火气的绝望,怎么说呢?欲望是凡人的动力,但仙家无欲无求,对生活更没有了指望,没有了指望的生活自然是绝望的,故而思凡的故事总是在流传,做神仙久了自然就会向往凡间无拘束的生活,可事实上,无拘束是由起心动念组成的,而无不是罪无不是业的人生到了最终也逃脱不得责罚,事情都是相对的,有好自然便有坏,有因同样也有果,这便是天道。

  任谁也不能跳开了天道行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不是不能,只是要承受一定的恶果,逆天而行的结果不是任谁人都能全身而退的。事实便是无论你是谁,终究都有苦恼,只不过境界不同,感受的强度也不同罢了,没有谁可以幸免,所以说为了能够舒适恣意些,能够做的便只有提升境界而已,别无他法。

  于九重来说,眼下岁月静好,再看看一直守在身边的阎君和小黑小白,俨然是诸事圆满了。还有什么事值得忧虑呢?思及此处九重露出笑意。

  桃花顶在七重天的无极之巅,事实上上界的美景无数,只不过仙途漫漫的诸仙已然忽略了这些,可对于九重来说,一切都是新鲜有趣的,对于一个久处暗冥的神祇来说,阎君原本视美景于无物,可只要有九重的地方都是一片崭新的天地了。

  九重从广袖中摸出线装本子,本子上书“旅游攻略”四个大字,阎君扫了眼四个苍劲的大字不禁想到了三生石上的“祝君幸福”。

  原来如此啊,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常常被教导要肩负整个幽冥地府的责任,彼时他对六道十方无甚特别的情愫,坐在日夜奔流不息的三途川边是儿时缚渊的一种消遣,有一日他看见阴沉的苍穹下,一道金光倏然而至,金光中的白衣男子目下无尘,看不出悲喜,想来那是第一次他见到战神,九冥看缚渊的时候和看三生石也并没有什么不同。可缚渊却常常能想起那一幕,那双古水无波的眸子。

  那次战神也改了三生石的题字,不过只是玩笑而已,那字只存在了几日便自行消退了,阎君轻轻叹了口气,他紧握九重的手依着她的角度瞧了过去,只见内页上详细记录着关于无极之巅桃花顶的相关记载:桃花顶,其阳多玉,其阴多金,又复桃林百倾……

  一旁的脚注倒是吸引了阎君的眸光,脚注为红字“待风和之日,可前去挖金玉,需记得带上铁锹两把……”如是云云。看完了本子,九重扯起来个大大的微笑,阎君不禁抚了抚她额角的花钿:“可记得带铁锹了?”

  九重一怔,随即笑到:“自然是带着的,一会儿殿下要多多出力。”

  阎君脑补了一下自己挥舞着铁锹铲地的场景,觉得格外的有存在感,千万年来他还不曾有过男耕女织的生活,想想能与九重过这样的日子也是极好的,只不过,挑水耕地和织布可能都得他来做了……

  阎君噙着笑拉着九重的手,慢慢向七重天一路晃过去,九重一路上叽叽喳喳,阎君眉眼含笑,如何看都是佳偶天成的一双璧人,路上遇见的仙家也都恭恭敬敬的稽首,诸神远远的望着九重离去的背影都很难将昔日的战神和今朝的九重联想成一个人。

  可无论如何,诸仙依旧觉得没什么比战神归来更好了,只是苦了那些昔日里对战神怀揣仰慕之情的女仙们,她们除了暗自神伤还能如何呢?难不成要去和阎君抢人,抢个比自己还要美上几分的人儿回去过生活?世事无常说的便是如此吧。

  到了桃花顶,只见得层峦叠翠的远山和万千桃林,九重仔仔细细的查看着,却不见有金的迹象,也不像有玉的样子,于是又巴巴的跑到山的另一侧去看,瞧了半天,败兴而归,阎君看着那朱唇微微翘起的负气模样觉得可爱极了,坐在一旁饶有兴趣的瞧着她:“流传而已,你怎的当真了,据我所知这桃花顶只有这万千桃林而已,并无其他。”

  “哎,果然书上都是骗人的……不过,好在这景致也算美,倒是不枉此行”江楚看着灼灼桃花,一眼望不到边际的粉色,一颗心也跟着柔软了起来,对于阎君来说,只要江楚在,身边皆是景致,他的心始终是柔软的。

  虽没有金玉,可桃林山峦良辰美景还是有的,九重默默的安慰自己:“此间倒是有些凡间的模样。”

  “带你去凡间看看可好?”阎君见九重几分落寞的模样忽然提议道。

  “凡间?”既然看不见金玉,去凡间转转也好,权当解忧了。

  层层云障后,只见得祭台上两个玄袍锦衣之人正在祭天,祭台下黑压压跪着一众人,应该是百官。

  “这凡间如何是古代?”九重瞧着盛大的祭天酬神场景不禁疑惑道。

  “时空交叉错落,本无古今之分”阎君俯视众生道。

  俯视众生的感觉很微妙,仿佛自己手中积蓄着睥睨一切的力量,这些人的喜怒哀乐嬉笑怒骂都显得十分的渺小,不值一提,也许这便是上位者的感觉,所以才会有人视人命如草芥,为了更大的利益而牺牲其他人。

  正瞧着,忽然间祭台上的女子抬眼望来,仿佛可以透过重重云朵看见九重和阎君,那一双清冷的眸子看过来却是十足的淡漠,这女子的姿容纵是碧落池那一众莺莺燕燕加起来也不敌,九重不禁暗叹:“这女子真美,她似乎可以看见我们。”

  “她看不见我们,但她可以感觉到我们的存在”阎君挥了挥衣袖,祭天台上飘落香雨香风。

  “若是要帮她,还要全套的才好”九重含笑轻轻扬手,落地的雨滴皆化作金箔片片。

  “这下她在这尘世间便更加如鱼得水了”阎君瞧着九重笑道。

  “这女子是天上的仙子?”九重看着她那双眸子疑惑道。

  “她是天帝的妹妹,仙尊帝姬”阎君看着众人山呼千岁轻声道。

  怪不得,怪不得一介凡人竟有如此本事,感受得到上界的神仙,九重看着那孤拔的身影:“帝姬如何会跑到下界来耍玩?”

  下面百官一阵骚乱,齐齐跪地稽首疾呼长公主殿下千岁,这天降异象到底是凡人的心魔,由不得他们不信,而为了某些目的又由不得他们不传。

  “许是仙途漫漫,实在无聊吧!”阎君携了九重往回走,不再观摩。

  “怎么走了?不再看了?”九重一步三回头的瞧着仙尊帝姬,好好的天姬不做跑到下界去玩耍,这女子倒是有几分胆色和不羁的心,九重倒是有心结识她,只可惜眼下的情况不大合时宜,待到两个月后吧,此等事总归是急不得。

  缚渊看着九重流连的样子心中微微泛酸,好在她想在是女子的模样,不让又要招惹上帝姬了,一个天帝就已经很烦人了,再加个帝姬就更麻烦了。

  “当年天姬跑到冥界说要去凡间,我给天帝修书一封,不想这信还未到上界,帝姬便已经跳入了轮回”阎君忽然觉得天姬和经常胡闹的九重有几分相像。

  天帝无法只好默默的等妹子回来,可谁知妹子在凡间玩欢脱了,竟不愿意回上界,现如今帝姬已经转了四十世,玩的不亦乐乎,且每一世还都将自己的神识封印全心全意的投入到人物中去,上至帝王将相下至贩夫走卒什么人都做过,天帝大为忧心,暗地里派下去无数个天将去守护,这些人也跟着天姬一世世的轮转,至今未归……

  “……当真是朱门酒肉臭啊!多少人不惜拼上性命也要飞升上界,看看人家天姬竟不愿意要这仙胎的身份”九重轻叹,人与人的想法总归是不同的,蚕要温和麦要寒,采桑娘子要晴天,处境不同,所求甚异。

  “神仙做久了难免要贪恋凡间的烟火气,就好似烟火气中的众生也渴望羽化登仙一般,并无二致”阎君含笑看着九重道。

  “阎君说的是,小仙受教了!”九重朝着阎君拜上一拜笑道。

  “缚渊当不起战神殿下如此大礼~”阎君忙俯身复又拜了回来,才刚刚能缓解五脏的痛楚,他终于明白了为何受九重礼时次次都感到五脏不适的缘由。他们如何当得战神的礼呢?

  这段时日九重似乎也想明白了前世今生这件事,说她是谁便是吧!只要星宿们不再来叨扰,日子还是勉强过得下去的,近来学得乌龟法,得缩头时且缩头嘛,这头一缩谁也奈何不得她不是,天地间的万事万物皆可以等闲视之,九重发觉自从离了尘世间,她的心态越发的超脱了。

  凡间,凡间!竟将秦可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如今这一晃是不是几年过去了?阎君看出九重的想法,衣袖一挥周遭景致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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